。年关将近,却没有半点要过年的喜悦。 扬州也乱了。 扬州动乱还算小的,只是搅得人心惶惶。 冯姨娘与槐如没再离开孙家出去别住,槐如照常去孙仪房里受教,原本邵月如回来,耘春也应当回到邵月如身边伺候,可邵月如问她是否还想去一同受教,耘春犹豫了。 邵月如知她想法,劝她道:“去吧,能学一点是一点,学点能傍身的东西。”她是当真感激耘春对孙仪的一路照拂,又受了孙仪的教诲,认真考量起自己的处事来。孙仪说得不错,她不应当做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她与耘春虽是主仆,可脱离主仆之外,也还是有情分在的,她的虚伪算计,不应当用到自己人身上。 这日江晏之与邵月如在房中清点家产,令文火急火燎的跑回来,立时吩咐人请众人到正堂议事,底下人难得见到大公子这般急切的样子,联想如今扬州发生的事,片刻不敢歇息,立即挨个房去请人。 槐如从孙仪那边受教结束,回到冯姨娘身边,冯姨娘正在做绣活,槐如替她挽线团,乖乖顺顺的守在旁边,身上嫩绿色的下裙已经有些旧了,她手上动着,心思却不知道飞去了什么地方。 冯姨娘见她心不在焉,从她手里接过彩线,槐如这才回头:“娘。” “有什么说不得的?”冯姨娘道,“想留下来吧?” “我没有,娘——”槐如低下头,“女儿全听娘的。” “听我的有什么用?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冯姨娘瞥了一眼一旁案几上簇新的绣袄罗裙,又看向槐如,低眉顺眼的模样,好不乖顺的样子。 “娘——”槐如语带幽怨的叫了冯姨娘一声,双手相互摩挲搓着,指根软肉的茧子还有些磨人。 “有什么想说的便直说,在夫人跟前学了这么多时日,也没点长进,还这么唯唯诺诺。” 冯姨娘将挽好的线团放进笸箩里,用剪刀剪掉剩下绣帕上剩下的线,拿在手上展了展平整,一幅鱼戏莲藕图跃然于巾帕上。冯姨娘的绣工是极好的,从前在庄子上,邵月如与孙仪自身难保时钱银送不到她们手上,便是送到了,母女两手无缚鸡之力,也叫那些凶蛮的婆子瞒昧了去,不得已,她要做些手工,母女俩才能勉强度日。 “听说城外烧了几个村子了。”槐如低着头,声音低柔。 冯姨娘看她一眼,知晓她言外之意,却说:“外面烧外面的,左右也烧不到你头上来。” 她话音刚落,槐如嗫嚅着嘴,想分辨些什么,只是她还未张口,便听到外面小厮急匆匆喊:“冯夫人在屋里吗?” “在的。”冯姨娘放下手上巾帕,拍打了两下身上的衣裳,起身往门外去,一路上颠沛流离,加上从前受的磋磨,妇人早已不复青春容颜,但仪态体韵仍在,身着素色衣裳,倒显清丽风韵。 “小哥有什么急事?” 小厮两手撑在膝上,他刚从二公子、姑奶奶等几处过来,喘息未定到这边,“冯夫人,大公子请夫人、姑奶奶等几位主子去前头议事。” “可知晓是什么要紧事?”冯姨娘问。 小厮摇摇头,“公子刚从外面回来便吩咐小的请诸位,未说明是什么事由。” 听到是从外面回来,冯姨娘心里也有了计较,这段时日外头混乱,连月如与姑爷想琢磨在外安置,都没能成功,被孙家劝下来暂住着静观时局。今日忽然急切找众人谈话,相必是出大事了。 “我知晓了。”冯姨娘向小厮颔首,“劳烦小哥跑一趟,我这便去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