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事情的初衷是什么。这是父亲教导他的话,也曾经被他用来说服父亲答应这桩婚事。朋友和敌人,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上一刻还在彼此厮杀,下一刻就能够把酒言欢;而此时与你言笑晏晏的人,或许正在密谋下一场战争。好比霍恩洛厄作为维多利亚女王的亲戚,在巴伐利亚当政,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将这块土地并入普鲁士。 从小耳濡目染,费迪南对此早就习以为常甚至驾轻就熟;然而此刻面对掌握着一个国家命运的人物,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有点走神。他想起了另一双眼睛——纯净的浅蓝色,在阳光下会变得有点透明,清澈到一眼就能辨别出其中所有的情绪,与霍恩洛厄亲王恰好相反。 费迪南微眯双目,对侍立在几步之外的女仆点头示意。今晚他虽然喝了不少,却也只是微醺,这得益于早年间在西班牙军中的生活。女仆无声地上前,举起手中的托盘接过空酒杯——透明的玻璃将烛火折射到年轻公爵眼底,琥珀色的光华流转,有种令人沉迷的魔力。于是女仆害羞地低下头,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 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内穆尔公爵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便是了然。他不赞同地蹙眉,但转瞬便恢复了往常波澜不惊的神色。然后他走向公爵夫人卢多维卡,优雅得体地伸出手,微笑。 绕过栽满蔷薇和紫罗兰的花圃,穿过幽暗的椴树林荫道,转个弯,便来到了城堡背面。带路的女仆屈膝行礼后一言不发地离去,前方的灌木丛中,一个身着兜帽披风的影子抬起头来。 银色的月光下,他脸上从额角划到下颌的疤痕显出几分狰狞。 看清眼前的人,费迪南从鼻腔中溢出一声讥笑。“敢在这里出现,你够有胆子的啊。” “您在责备我打扰了您的好兴致吗,公爵殿下?” 费迪南睨了霍尼希一眼:“听说你最近过得不怎么样。” “这还得多谢您的新娘。”霍尼希回答道,似乎并没有听出公爵话语中的讽刺,“所以,我总该做些什么来回报她的关心才是。”他走了两步,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费迪南,在暗夜中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跟我来。您会发现这很有趣的。” 当蒙住眼睛的手帕被摘下,艾德加的呼吸不由一窒。 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与四周墙上的壁灯都被熄灭,只余床边两侧小几上一对黄铜烛台发出荧荧的火光。房间里不似往常明亮,然而那个被温暖烛光笼罩在其中的姑娘,却像是暗夜中自天际划过的星星,在幽暗的夜幕下熠熠生辉。 她就站在几步之外,穿着一条及地的克里诺林长裙,高贵典雅又不失妩媚。领口与袖口的流苏以蕾丝装饰,奶白色的软缎自腰间铺展,如波浪般自上而下流淌,勾勒出自然而纤细的腰线。轻薄的头纱垂过腰际,上面镶嵌了细碎的珍珠,闪着温润的玉色光芒。 “上帝啊,苏菲……” 他开口,却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语言。眼前的一切宛若一个水晶筑成的绮丽梦境,华美晶莹,明澈剔透。他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呼吸,甚至不敢去眨眼睛——他定定地望着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姑娘,恍然间竟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亦或是在梦中,早已上演过千百次? 她终于在他面前站定,而后缓缓地,掀起结婚礼服的头纱。 “一年前这条裙子做好的时候我就在想,倘若有一天我能穿着它站在你面前该多好。” 苏菲抬起头,盈盈浅笑,“这个——” “苏菲!”艾德加截断了她的话。曳曳烛光下她美得炫目,仿佛爱之女神阿佛洛狄忒;然而他却控制不住地心慌——隐隐地,他已经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