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为自己庆幸,此时他的视线已完全被周遭的环境所吸引,这里似乎是某家客栈的房间,虽然略显简陋,但打扫得还算干净,而他则被安置在床上,床边的桌上放着他随身携带的行囊,还有他的那把挽留剑。不过这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显得空空荡荡,他稍微发出点什么动静,便连回音都能清晰听到呢。 他果然是安全了,不知是不是鸽组的人将他救到这里的?可是,大白呢,大白又在哪里? 他没有忘记在他昏迷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已经浑浑噩噩数月的大白,在他危殆之际,竟从马车里飞跃而出,拾起挽留剑毙敌于瞬间,将那血溅白衣的身影牢牢刻在了他的记忆里。他确定他没有看错,大白一定是清醒了,可他这会儿为什么不在?难不成,他—— 王小石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怕到这念头刚一冒尖,他的背后便凉了个透:大白他,该不会是,已经离开了吧?他既已恢复神智,武功又不曾倒退,又有那辆马车,想要趁他昏迷时离开,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灭了那几个杀手,救下了他的性命,至此便已是彻底不欠他什么了,以他的性子,说不定把他送到这家客栈、替他包扎了伤口的也是他,而今见他既已无恙,他便独自走了,反正他早就说过以后就当他们从没认识过的,若非他趁人之危强人所难,一再自作主张的将大白挽留在身边,大白根本就不想理他,眼下他终于得偿所愿,终于可以将他甩掉,一个人没有任何负累地离开,从此和他江湖相忘,再会无期…… 白愁飞,他真的离开了,对于他这颗小石头,他是真的已再无留恋。他的思念与忏悔都成了一场空,此后这漫漫人生路,终究还是只能他一个人走…… 王小石的一双眼睛已被泪水噙满,尽管此刻正是白天,这房间里光线正好,他却觉得自己仿佛又陷入了无涯的长夜,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已褪去了颜色,一切的欢乐和悲伤都与他再无瓜葛了。然而也就在他潸然泪下的时刻,这房间的房门却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就那么走了进来,恰好与他四目相对,那身影微微一怔,随即便脱口道: “你醒了?是刚刚才醒的吗?哎,你怎么坐起来了,当心伤口啊。” 王小石同样怔怔地望着那个白影,他眼中的泪水已流了满脸,不再阻碍他的视线,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眼前的这个人:他仍是穿着一身白衣,虽然已不是他落水获救之后他给他穿上的那套——也对,那一套已经被那几个杀手的血染透,换了也是应当,反正他长身玉立,行囊里携带的白衣又都是在细雨楼时为他量身定做的,无论穿哪套都合体好看;而他那一头几个月以来始终披散着的长发,此刻竟又梳成了头顶绾髻,余发拢向背心,发尾扎起的旧时模样,就连那留在两侧额角处的两缕碎发,都和过去别无二致…… 王小石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人,嘴巴微微张开,却什么都没说出来。而那人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冲他温和的一笑,说道: “我刚才是到外面替你煎药去了,怕吵了你休息——这里是金风细雨楼鸽组的一处秘密驿站,外人不会来打扰,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再吃一两服药,等剑伤封了口,便可以大愈啦。” 王小石的眼角又有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那人见状,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狭长丹凤眼中,顿时便涌上了几分悯恤之意,面上的神色也愈显柔和,如同哄着小孩子一般柔声安慰他道: “你放心,那老板一家已被鸽组的人安全送走了,他们对你感激不尽,坚持要等到我为你处理好伤口,等到你彻底退了烧、性命无碍后才肯随鸽组离开。还有,我也托鸽组转告苏楼主,你我二人皆安,请他不必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