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漫无边际的黑暗,仿佛那无涯的苦海将他紧紧包围,无论怎样拼尽了力气去挣扎、逃脱,那一片黑暗也始终驱散不掉,他就像一个被缚住了手脚的溺水者一般,无法呼救,无法摆脱,除了绝望的下沉,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他还能做些什么? 原来,溺水的滋味是这般的令人绝望,尤其是一个不想死的人却被绑住了手脚,生生推入水中,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休想独自逃生。比如大白,曾经的他不就是被傅宗书和任劳、任怨上了水刑吗?被拖回牢房的时候,虽然只是湿透,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但整个人却像是丢了半条命,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蜷缩在他的怀中一刻不停地发抖——如今他终于切身体会到大白彼时的感受了,因为这会儿的他也是那么的冷,冷到牙齿打颤,好像被人脱光了衣物,还把一件又凉又湿的物件儿往他赤|裸的皮肤上敷,激得他连打冷战,更是伸手想去扒开那疑似湿毛巾的物件儿,可是他的两只手立即便被人按住,模模糊糊的还有个声音随之响起,似乎是在对他说: “别动,你听话……你烧得很厉害,我在帮你降温呢……” 降……降温? 不,他不要降温,他这会儿就只是觉得冷,刺骨的冷,就像被那群泼皮丢下冰河的大白,脸都冻得发青了,当他把他搂在怀里时,竟如同抱了一块冰,可是他不声不响,一句苦也不叫——大白这个人就总是这样的,把苦痛都生生咽下,让人忘记了他也是血肉之躯,直到他跳下了金风细雨楼,身负重伤,他才第一次听到他喊疼,喊得那么肆无忌惮、毫不遮掩,任凭他和大哥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正像现在的他,也是浑身都在疼,而那疼的来源便是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是那些有桥集团的杀手留给他的,这会儿他所中的软筋散药性已过,那些被暂时压制住的疼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加倍作用在他的身上,让他无处躲藏。更要命的是还有人在触动着他的那些伤口,把一些凉冰冰的液体倒在了上面,酒气伴着血腥气直冲他的鼻腔,随之引发的剧痛令他控制不住地痉挛,然而这还没完,很快他又能感到有冰冷的钢针刺穿了他的皮肉,在他的伤口里来回游走,反复牵扯着他的血肉,他只觉得自己就要窒息过去,本能地挣扎却又被一股力量死死按住,嗡嗡作响的耳边只能依稀听到一点点破碎的声音,尽管他残存的意识已经不足以支撑他辨别出那声音的内容,更辨别不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我知道你很疼……再忍一忍,忍一下下就好…… 伤口太深了,不消毒缝合的话,会感染的…… 再坚持一下,就不疼了…… 刻骨的疼痛果然渐渐消散,一同消散的还有那个破碎的声音,因为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再一次包围了他,剥夺了他的五感,也还了他解脱般的安宁。只是在他重新坠入黑暗的那一刹,他却还是那么的不甘心,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是不是再不会醒来,而他如果就这么死去,虽说不会再疼,但那些他所牵挂和不舍的人,却也从此永诀,再也无缘相见,特别是大白,已经那么久、那么久都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的大白,难道真要这样,和他匆匆就告别么? 那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那一抹湮没在记忆深处的、动人的笑颜…… 可能,今后,他再也见不到了…… 大白…… 王小石就在那一片不甘和难舍的交织煎熬之下,失去了全部知觉,而他这一睡便不知睡了多久,中间他也曾短暂的恢复过几次神智,感觉到有人给他喂食喂水,更把一些热热的苦汁灌进他的喉咙,以他在山中多年学医采药的经验,不难判断出那是些清热化瘀的药材,正对他的症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