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王小石就这样驾着马车在城门附近捱了整夜,翌日清晨城门刚一打开,他便第一个递上大哥为他备好的通关文牒,带着白愁飞出城而去,彻底与京城作别了。那座他和白愁飞、温柔三人曾经满怀豪情壮志一心要来闯荡的城市,那座曾经承载和见证了他们生命中太多悲欢离合的城市,就这样被他们远远丢在了身后,不知再会何期——或许,这一去他们就不会再回来了吧?纵有万千的不舍,只是,为了大白…… 京城已经没有他们两个的容身之地了,可是天下之大,总还能找到一个角落可以让他们默默无闻地生存下去,哪怕从此只能粗茶淡饭、离群索居…… 王小石将手中的缰绳收紧,让马儿跑得慢些,然后腾出手掀开车帘,看了看车内的白愁飞,他正裹着一件白狐披风,靠在车上睡得很沉,长长的黑发安静的披散着,与那围住他脖颈的雪白狐狸毛形成了鲜明对比,而他那两瓣红唇尤其像极了雪地中的一点朱砂,看得王小石不禁心神一动,手上也跟着一颤,情不自禁便丢开车帘,慌慌张张地回过头去看路,眼望着前方那无穷无尽的白茫茫大地,而身处这辆马车上的他们是那么的渺小,他忽然倍感心酸:今后这天地浩大,他和大白便只能相依为命了啊,除了彼此,他们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 一匹马,一辆车,两个人…… 王小石咬了咬嘴唇,手中只将车赶得又快又稳,事到如今不管怎样他都不允许自己后悔,因为他已是白愁飞唯一的后盾,他没有软弱退缩的权利,他必须努力向前,否则大白怎么办?他知道大白未必就想离开京城远走他乡,他虽不要他的乱世霸业只希望他们没有来过京城,但大白并不这么想呀,否则他干嘛满脸鲜血地冲着他的泪眼大吼,提醒他这一切都已来得太晚,他们,已回不去了? 不,不晚,一点都不晚! 王小石猛晃脑袋,逼迫自己打散这不吉利的念头,更不许自己去回想白愁飞出事前的每一个细节,他只允许自己给自己打气,什么都往好了想,哪怕只是盲目的乐观——可你别说,他这么一逼自己乐观,还真想到了一件好事,那就是: 离开京城也好,要知道当年他俩初来乍到,却因被六分半堂和刑部打压,连谋生都成问题时,不是也说好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与其白白受气,不如一起离开京城外出闯荡一番,过个几年再回来,定能让那些欺压他们的人再不敢小觑的么?这也是他们曾经发下的誓言吧?那现在他们俩一起离开京城,去别处走走看看,也不算违背誓言,大白就算知道了也得承认他说过这话,那他带他走,也就不算违背他的意愿了啊?嘿,这么一想,立刻神清气爽! 得到了精神鼓励的王小石顿时振奋许多,两只脚也随着车身颠簸一上一下地摇晃起来,若给不知情的路人看见,定会以为他是在驾车出游赏雪,真真好兴致也。而王小石纵马跑了一阵,看看离京城也已经足够远了,便勒住马儿停车在路边歇脚,给马儿喂了些草料,他自己则又一次掀开车帘,只见白愁飞已经醒了,尽管还是靠在车中一动也不动,对周遭发生的一切仍是漠然视之,也丝毫不关心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但王小石还是冲他露出了笑容,脆生生地叫了句大白你醒啦,该吃饭了,然后便取出大哥和军师为他们备好的干粮饮水,小心地喂给他,待他吃饱喝足,又给他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帮他换了个姿势偎靠着,一边还帮他揉了揉那半边身体,问他道: “压得麻了是吗?再坚持一下,我争取今晚找家客栈,让你洗个热水澡,再在床上躺一躺,好好休息休息,行吗?” 白愁飞只是安静地偎靠在车上,雪白的面庞上写满了麻木,王小石的笑容和话语,似乎都只是在对牛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