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鬓角的碎发,端着盆子去米缸打米淘洗,又搬出筲箕洗菜,整个人像个陀螺,在逼仄的灶前来回转动,仿佛只要一刻不停,就能将脑子里的杂念摒除。 投入的干活将她短暂地拉回到梁家沟的记忆之中,过去的喜悦渐渐染上眉梢,福儿给她打下手,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没了,当她端着盘子转身时,下意识想要递到良杭手中,可惜身后无人接应。 心与怔怔地站着,习惯她今日举止古怪的福儿接过盘子,大步朝屋里去,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追上去。 神明大人并不在屋里。 紧绷的弦慢慢松弛,她转身,去厨房拿了两只小碗盛饭,两人坐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谈。 “你说你伪造了表舅的家书,你娘就敢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当,当然不只我一个人,还有个同乡,我们一道去,不过半路我偷溜了出来,”福儿支支吾吾,把话头岔开,“心与,这顿饭后我就得走了,算算日子,同乡也该回去梁家沟,我娘要是找不见我,可得急病。” “什么同乡?还能这么帮你瞒?你回去不会有事吧?”心与很是担忧。 听她提到同乡,福儿双颊一红,低头喝了口汤,神色又恢复如常:“你就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 心与瞧她不想提,也就没再追问。 两人又畅聊了小半个时辰,吃到饭菜都凉透,方才草草收拾起碗筷。福儿要帮忙,心与却将她按坐回条凳上,自己抱着盘碗回了厨房洗涮。福儿坐不住,便绕着小竹屋溜达,一会细看猪圈鸡笼,一会远眺菜畦鱼塘,最后走到枣树前蹲下,用树枝挑了挑杂草碎叶。 申时一刻,荷花婶来找,说晚间正好有一户女子要上桑坪镇探疾病的姑母,可以捎带一程,心与这才知晓,福儿已偷偷托她打听离开的驴车,本想再留人一宿的她只能不再挽留,赶着做了些米饼,追去送行。 福儿坐在驴车上,与她咬耳朵:“心与,我在你门前枣树下给你留了宝贝,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梁家沟的人,也不必再回来,祝你就此重生。” 荷花婶在一旁敦促:“该走了。” 福儿一把推开心与的手,车夫起鞭吆喝,驴车向前行驶,心与追着跑了一截路,将一只小包袱塞到她手上。 米饼的温热透过花麻布传到手上,福儿心里一暖,将包袱小心枕在腿上,怕颠簸的驴车将里头的吃食抖落山路。 就在她拆开包袱疙瘩的一瞬间,赶车人驾车转弯,手里的火把晃了一圈,正好照亮米饼中夹着的荷包上,她取来拉开封口绳一看,见里头是些碎银盘缠,呜咽一声便哭了出来。 心与回到家中,心里如缺了一块,没有径自进屋,而是一屁股落在院里的石凳上,呆坐了许久,直到日暮西沉,才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拖着不听使唤的脚,一步一踽往厨房去生火,把中午的剩菜简单热了热,也懒得盛盘,就着灶边直接端碗吃。 吃到一半,门外起风,风吹树动,发出细腻的沙沙声。 枣树树影横斜,打在厨房的墙面上,她悚然一惊,急忙扔下碗筷,跑到树下,翻了翻杂草堆,翻出一块碎布,里头包着的,竟也是碎钱。 心与鼻头一酸,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还以为她饿晕在荷花婶家门前是走投无路,没想到她一路省吃俭用,攒下盘缠,就是怕找到自己时,自己过得不好,手里好有几个钱能够接济。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扶着树起身,下意识回头张望。 为了省钱,院里几乎从不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