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尚不到巳正。 奚世涓死得突然,距当下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日,奚府竟已经将丧仪置办得如此齐整,不禁令人对奚家如今的主事人心生好奇。 韩彬将两匹马拴到了门旁的拴马桩上,随即跟上萧懿龄。 萧懿龄将腰牌往门房面前一怼,也没让人看清,说道:“官府办案。找你们家主人出来。” 那门房见萧懿龄带着官府的腰牌,又是通身的贵气,不敢迁延,立马将人请进了待客的花厅,然后去后院通传。 萧懿龄在花厅坐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方见那位奚家如今的主事人、奚世涓的独女,姗姗来迟。 “民女奚氏楚屏,见过贵人。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来人穿着一身素白裙衫,不饰钗环,只在鬓边簪了一朵白色绢花,清秀的小脸上未施粉黛,眼角微红,显得格外可怜。 “你就是奚世涓的女儿?”萧懿龄狐疑道。 无他,只因她看起来太过羸弱娇怯,丝毫不像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亡父身后事全部置办妥当的那种女强人。 “回贵人,正是民女。” 萧懿龄点了点头,叫她坐下。 韩彬站出一步道:“这位是当今圣上亲封的宣德使,如今负责查办奚世涓的案子。我等此次前来,便是想问问你,关于令尊之死,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也不知道……”奚楚屏茫然地抬头看了看三人,也不知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当真对自己父亲的死因一无所知。 萧懿龄见她的模样,不由得将声音放轻柔些,问道:“令尊往日身体如何?” 奚楚屏回道:“父亲身子一向康健。” “那你可有注意到,他近日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奚楚屏丝缕片刻,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父亲近日,似乎是生意上出了什么岔子,经常拉着几位昔年一起走驼队做生意的叔伯喝酒。民女无意间听说,店里有批已经被订出去货不好了,父亲便想借些银子,先从别处把那批货凑出来,交付买家。只是,此事或许不太顺利。” “我也听说过,令尊做生意很讲诚信,在生意场上是有些美名的。” “多谢贵人赞誉。父亲在天之灵听到这些话,想来也会开心的。”奚楚屏说到这,不免又泫然欲泣。 萧懿龄赶在她哭起来之前,忙开口转移话题:“那令尊平日,可有什么仇家?与什么人有龃龉吗?” “呵,”奚楚屏惨然一笑,“那可就多了……” · 据奚楚屏的介绍,奚世涓其人确实脾气燥,易发火,急起来动了手也是有的,说话也不算好听。自从年前他夫人去世后,脾气便更多了些令人敬而远之的阴沉。 所以这些年来,奚世涓的生意虽然做得很大,人缘却并不算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瑞合香的生意出现困境后,奚世涓想要找人帮忙,却屡遭碰壁。 而若要说与他积怨最深的,却不是那些生意场上的人,而是瑞合香从前的一名账房。 奚楚屏只说了那账房名叫谭四,别的却不肯多说了,只道,此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待贵人查清,便会有自己的看法。 随后,便起身送客了。 也是直到这一刻,她的身上才显露出一些当家人的气度。 只不过,这身气度很快便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