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介怀,浑身都不自在。梅吉的孩子被藏匿在林场边上一个荒废了的看林人小屋,过去的三个月里,他们共同照看这个孩子,但总是一个人前脚刚踏进来,另一个人就迫不及待要逃出去。 “是卡里太太有什么事吩咐您了?”她照例寒暄着,一边迅速地系上帽子和披风。 “哦,是的,是关于卡里小姐的生日舞会。”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特蕾莎·卡里是卡里先生和夫人的独女,这个春天即将迎来她十三岁的生日。然而卡里夫人上个月刚经历了一次流产,恐怕今年谁也不会将多大的心力放在特蕾莎得生日上了。卡里先生一直盼望得到一个男性继承人,如今他的愿望再次落了空,整个卡里邸的空气都像凝滞了一样沉重。卡里先生的嘴唇连续一个月都抿得紧紧的,像是有锐利的话语与无数的抱怨即将倾泻而出;每一个下人的嘴唇也抿得和卡里先生一样紧,只有在主子看不见的暗处,刻薄的流言才在他们之间眉飞色舞地传颂。 谁掌握了第一手的流言,谁就掌握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谈资以及其他下人重重包围的讨好。然而对于这些老爷、太太的忧愁烦恼,莱雅莉一向最懒得上心。卡里夫人表面对仆人满怀慈爱,最喜欢自称自己对女仆像对女儿一样疼爱,但谁都知道他们这些上等人都是一样的。面对这些伪善的笑面虎,仆人们每天不光要忙着打扫、洗衣、做饭、纺线、修补衣物,还要在难得闲暇的时候配合他们演一出好戏,极力扮演自己对“好心肠”主人们施舍的慈悲有多么敬服感恩。莱雅莉不擅长表演感恩戴德,也对于仆人间的侃侃而谈感到无所适从,因此她总是老实巴交地站在这场闹剧的最边缘。 本着这种态度,她什么也没往下问,转身用肩膀抵住门就要离开,却突然被约翰先生拦住了。他不大好意思地用食指挠了挠下巴,问道: “梅吉——她怎么说?” 莱雅莉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埋怨自己的女伴竟将自己卷入到这种麻烦事中。她表面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冷淡地摇了摇头。 约翰先生显得大失所望:“怎么,她还是不肯吗?” 天啊,梅吉,你跟我有什么仇怨吗?为什么非要让我知道这种事,还不得不听一个肉麻男人在这里倒酸水——依然是摇头。 “她没说为什么?” 他该不会叫我传话吧——还是摇头。 “那你帮我带句话,就说孩子的名字请她考虑考虑。我不怕你笑话,莱雅莉,可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就着了迷。她命苦,可她是个热心肠,待人也很好,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如今却根本不愿意和我结婚——好了,你去吧,莱雅莉。代我问她好,以及孩子的名字——”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便打发她去了。她转过头,飞似的跑远了,止不住地做着鬼脸。每当她和梅吉来照顾小猴子的时候,约翰先生总是利用职务之便,谎称打发她们来林场做事。 天已经有些暗了,从林场通往庄园大宅的路在杂草中显得很暗昧。她在小径边上找到几株还没开败的白色小花,便随手采下塞进衬裙里,盘算着当作画画的参照。 走进阔大的厅堂,旺盛的炉火旁,梅吉正在雕花大梁下和其他女仆一起修补卧房的壁毯,几个女仆在纺轮旁纺着线。莱雅莉低眉顺眼地走到监管她们干活的嬷嬷身旁,向她报告了管家约翰先生吩咐她在林场办的事务。寒冬已至,壁炉一天天烧着,对柴火的需求日渐增多,这种差事也不显得稀奇。然后她领了自己的那份差事,低着头坐在梅吉身边干了起来。 “他让你给小猴子起个名字。”她低着嗓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