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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毛(3 / 6)

,自己的意识似乎又一次脱离了这具躯干。原本布料在皮肤上的鲜活的质感、摩擦、重量都在一瞬间消失了,她无名的迷失的灵魂只是短暂地借住在这个名叫莱雅莉的女孩的身体里,而这身体所触碰的一切物质都与她失去了关联。她不仅认为自己并不美丽,还时常觉得自己甚至并不真实存在。她从不怎么照镜子。这不仅是因为她家徒四壁的缘故。寒冷、疾病、愚昧与贫困像沃伯伊村冬日的阴霾一样,也笼罩在这个偏僻村庄的许多人头上。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都带着病怏怏的、阴冷的神色。这里每一个衣衫褴褛的人都像磨坊里被碾磨的麦子,这种折磨不仅是集体的、难以承受的,更是反复的、永不终结的。这些生活困苦、无路可逃的人们在萎靡的面孔下,往往透露出一种不难被发现的困兽犹斗的愤怒。人们紧缩的眉毛与抿得发白的嘴唇,以及他们握得紧紧的、却无处施力的拳头,也都像有毒的葡萄被研磨酿造成毒酒那样转换成暴力、诅咒、仇恨与酗酒。然而莱雅莉并不是其中之一。父亲与母亲都逝世之后她就意识到,她当不成毒酒。她是被安静地磨成粗粝粉末的麦子,被做成面包然后为人果腹。这并不是说她对自己与他人的处境无动于衷,而是她的天性中就缺乏一种感知——她时常觉得自己的生活并不真实。尽管她也进食、排泄,她走路时,双脚也同其他人一样踏在土地上,可是这片土地在她看来也只是一片随时会坍塌崩泻的流沙。

就像这件衣服也会腐化,她的身体、她的存在总有一天也会消失。因此没有什么是稳固的,没有什么是有意义的。

“谢谢。可是,我更喜欢符合我身份的衣服。”面对索妮的细声软语,她也有点不忍心拒绝,只是以不大习惯的温柔声音客气道,“何况本来就已经够劳烦你们了。所以,最便宜低廉的衣服就好。”

索妮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先前离场的年长侍者打断了,他将打开的红酒倒在莱雅莉面前的玻璃杯里,一边对索妮说道:“这里有我服侍就够了。索妮小姐,天亮时您就要出发了,不如早点去歇息吧。“

这番话的确说服了她,先前因为稀客的来访而产生的亢奋与热情因为他的话语转变成迟来的疲惫。她冲莱雅莉和公爵笑了笑便离开了。那位侍者接着将莱雅莉不熟悉的菜品依次端上桌子,熟练地用餐刀与叉子分好,十分体贴地放进她面前的圆盘里。多汁鲜嫩的肉类裹上香味复杂的酱汁,如果在其他时候,这些美味的菜肴也许真的会让她彻底忘记所有烦恼。她的记忆中,上一次用面包蘸马铃薯浓汤的印象也十分模糊了。她应当是饿坏了,可是她的味蕾几乎感知不到味觉,就像咀嚼黏土那样让食物灌进她的食道。与她面对面坐着的男人时不时关切地将目光投在她的餐盘上,她只好更加卖力地将食物切成小块然后塞进嘴里,然后闷头用红酒将它们统统冲进胃里。

当她用刀叉切食物的频率变得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停下来时,一个生面孔的女仆上前收走了桌上的盘子与餐具。显然她只吃下了盘子里的小小一角,这让她无比惭愧内疚地低下了头。不出她预料,阿鲁卡德公爵看向她的眼神中多出几分焦急与担忧。

“不合您的胃口吗?”

“不,不——食物都很可口。”她急忙否定道,“是我自己没有胃口。”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出奇,可是她还是捕捉到那双深红色的眼睛里闪过的悲凉的神情。不论如何,他都救了自己,并且还慷慨地让失去容身之所的她住在这里。莱雅莉先前的怨怼被冲淡了。这位古怪的公爵并没有对她的粗鲁的态度有半分不满,只是他脸上的笑容中,痛苦的成分变得更多。这令莱雅莉慌乱地意识到,自己出于习惯的无礼言行伤害到了他。

男人的沉默越拖越长,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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