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担得起一先令座位的绅士与女士们,而她与赛格正处于所有人之上的第三层厢廊。莉莉娜看到那些人类观众的头顶上毫无遮盖,就这样被暴露在冬日阴冷的阳光之下,便觉得毛骨悚然。 “昨天还说阿鲁卡德公爵在寻死,我看活腻的人是你吧?”她惊魂未定地撑开折扇,故作镇静地掩住半面脸孔,不解地向赛格问道。 “怎么,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他假装大大咧咧地敷衍过去,“这样的人头攒动的盛况,不在教堂的礼拜中,而是在一个下流的剧院出现,相反,教堂的钟敲一个小时,也号召不来这么些听道的教众呢。” 莉莉娜哑口无言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而看向他们身下喧杂纷扰的群众。在她被教会宣判处死前,她可悲短暂的一生中,的确从未见过阶级各异的人们齐聚一堂,对于宗教和处决以外的事物展现如此大的热情。 “就当你说的对吧——可是究竟是哪一出戏码值得我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前来观看呢?”她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 赛格轻抿着的嘴唇向上扬着。他并没有看莉莉娜,而是注视着眼前乌压压一片的人群,他的目光看起来依然镇定自若,没有一丝闪躲,可是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低垂着,掩盖着一种深沉的忧虑。这不露痕迹的愁容激怒了莉莉娜。他总是像先知那样毫不费力地看穿他们,然后一针见血地戳穿他们的心思,可是每当话题转向他自己时,他就退避三舍了。 “尽管你从不拘身份、地位,以朋友的名义与我们相处,我的心里却也清楚,你是我们的先祖、长辈。可是,难道我连一点能帮助你的地方也没有吗?赛格——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她压抑着心中窜起的那股怒火,几乎是央求着说道。 他略微歪斜着头,凌乱的深棕色卷发慵懒地垂在天鹅绒束腰外衣上。他的外套与衬裤没有像寻常贵族那样塞上衬垫以显耀男士的强壮坚实,而是顺服地搭在他瘦削的形体上。这种与都铎时期的时尚完全相悖的装束让他在人海中显的格格不入,却并不显得古怪,只是令他看起来像是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柔软脆弱。他似笑非笑的又倏然消失的表情几乎令莉莉娜难以追问下去,然而一种古怪的直觉突然在她脑海闪现,使她后背一僵。 “难道正如阿鲁卡德大人所言,你预言到了什么吗?” “你相信,智者也会犯错吗?”赛格没有起伏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提问,“从来没有什么预言,只有错误——天大的错误。” 莉莉娜略显惊讶地望向他,此刻他的脸上,只有一个苦涩的笑容。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追问,整个剧院就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欢呼与掌声。 舞台前的幕布拉开了。 晚间的帝孚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动了。站在幽暗走廊里的女人的身影被透过落地窗的闪电照亮了,又很快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剪影。 守在门口的侍从低垂着头走进议会厅,低声向身着丝绸长袍的男人通告道:“陛下,阿鲁卡德夫人到了。” 男人歪靠在镶嵌珠母贝的但丁椅上,将他审阅了一半的羊皮纸文件交给他身旁的文官,懒懒地伸出戴满宝石戒指的手。高悬在拱形天花板上耀眼的金色吊灯射出的光线打在他头顶,他英俊的脸缓慢地抬起来,令人生畏的红色眼眸将散漫的目光投向前方。 木制拱门由内被两名侍从打开。夏洛特·阿鲁卡德正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待着男人的指示。 “我要与阿鲁卡德夫人单独谈话。” 侍从们一言不发地依次从夏洛特身边垂首退出房间。她不敢与男人对视,却能感到男人冰冷彻骨的审视正像缠人的雾霭一样弥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