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训练形成的肌肉记忆,没有瞄准,仅凭感觉。 白色的翎羽破空而出,划过这片血腥弥漫的土地,像长了眼睛一样奇迹般地绕过了缠斗中一片混乱的交战双方,利落地穿透了传令官(即那位掌旗人)的喉咙,带出一道血花后牢牢钉在其后竖立的弗兰德家族大纛上。 他很清楚自己手中的箭将射向任何敌军中发布施令的人。 ——————————————————— 置身于尖木桩的保护之外,他的剑脱手坠落,徒劳地扬起一阵尘土。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弯刀也在这一撞之下应声断成两截,革制头盔下的面容看上去甚至有点疑惑,像是在怀疑它的质量。然而他眼前那位黑头发的弓箭手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突然扑了上去,以一种摔角的姿态双臂紧紧钳住他的腰向后撞去。 伊西多尔做出这样疯狂的事也不是一两次了。他把头抵在对方胸口,听着其身板后传来的“噗嗤”一声闷响,感受着被全力钳制住的敌人不由自主地后退,然后退无可退地停下:因为他的身体被拒马所用的木桩所洞穿,那尖端刺破胸口,在距离伊西多尔右脸颊仅一寸处穿出——如果不是这点幸运的距离差,他以后就不用张嘴吃东西了,直接从脸颊上的大孔倒进去就成。 随后他像甩开一个醉汉一样甩开垂死的人不住挥舞抽搐的四肢,以不寻常的冷静直起身来,在抹去阻挡视线的血污后摘下死者的头盔戴上——他可不想稀里糊涂地死于混战中的箭下。 那名年轻的萨拉森守将一箭射来时伊西多尔正在应对两个即将突破尖木桩防线的骑兵。说实话他们已经不能算骑兵了,因为他们的马已经被钉死在尖木桩上,而他们只是侥幸摔下来时没受什么伤,当然,手里的马刀也完好无失。 此刻他已经退回木桩的保护圈之内并重拾武器,可惜此时他已近乎力竭,若仅用开始颤抖的右手持剑砍人一定会再度脱手。在本能支配下,他立即双手持剑、以腰腹力为带动全力向另一个跪倒在地试图偷袭的萨拉森人砍去,看上去简直像个刑场上的刽子手。 然而对方用马刀挡住了他的剑。刀剑相格,僵持不前,谁都占不到一寸便宜。刺耳的声音折磨着他的耳膜,伊西多尔可以从头盔的缝隙间窥见身处劣势依旧在做最后一丝挣扎的轻骑兵目眦尽裂地抵挡他的攻势。对方狡猾地使刀面以一个微妙的弧度向下略偏,伊西多尔用力太过不便调整方向,于是他的剑顺势滑落下去。 这时他余光撇到传令官倒下的身影,一支羽箭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咽喉。传令官一死,他们明显缺少了秩序,对翻越尖木桩的敌人的抵抗越来越混乱。倘若这样下去,这道防线迟早被突破。 顺着那支白羽箭的走向看去,是一个置身于激战圈之外的萨拉森骑兵,虽然罩着面甲、身上的软甲也和他人没什么区别,头顶的雪白雉羽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 此时,这名守将正试图重新召集四散的人马,还不断抽空向激战圈内|射箭。他的箭法很厉害,总能找到混杂在己方人马中的敌人,找准腹股沟、腋下(那里都是链甲的缝隙)或者头盔不能防护到的脖颈处放箭。 伊西多尔没有多想,对于那个陷入乱阵的骑兵他一击不中便迅速回身后撤,自然会有人收拾这家伙,而他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所有重铠兵向外列阵!”为了压倒周遭的喧杂他提高了声音几乎是吼出这条命令,同平日里清澈温和的嗓音判若两人,虽然有些低沉嘶哑却是威严不减,“举起你们的长矛,那不仅仅是贵族们马上比武时的道具!” 于是众人可以瞥见在上一任传令官倒下的地方有人接过了他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