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乎乎的汤药,还未曾说是何药,鸢璃就已端起瓷碗一饮而尽,嘴里浓烈的苦涩令她蹙眉。 以后喝药,再也不会有甜蜜饯了。 鸢璃熄灭殿中所有烛火,轰走守夜婢女,空荡荡的主屋漆黑一片,纱幔轻飘略显孤寂,嘴里残余的苦涩正代替着心里的苦。 按照命簿,快了,快了… 夜里,鸢璃辗转难眠,直到窗棂透进蒙蒙微光,身子愈发疲惫,脑中却格外清醒。 屋外一阵吵闹,墙外的守夜女婢正压低声音讨论着什么,鸢璃更加难以入眠,巡视屋中摆设,只有昨夜那件外氅挂在床侧,鸢璃随意套上便朝门口走去。 “那黑甲卫将咱们府中围得严严实实的,个个儿带着刀剑长矛…” “黑甲卫?” 两个年幼的女婢闻声连忙跪叩请罪,四目相对谁也不敢告诉她实情,两边为难,鸢璃见二人也不过金钗之年①,又被吓得瑟瑟发抖,也不忍再盘根问底。 裹紧外氅,鸢璃朝着那府门走去,几个嬷嬷便围了上来,不断磕头请她回屋,人越多答案就越肯定,鸢璃不管不顾朝那府门走去。 府门站着五排禁卫军将那府门堵得死死的,见她,禁卫军齐齐转身空出条路,众人跪下磕头问安,萧仝闻声回头,赶来道:“这般憔悴,为何不多睡会儿?” 鸢璃不语绕开他迈出府门门槛,温以辞正身着昨夜铠甲,草草清理了一番,但嘴周胡茬令他此刻尽显沧桑,在瞧见她的那刻眸子都亮了起来,连同那眼神也掺满柔情。 “温王才摆脱谋逆之罪,现下带兵围攻我萧府所意为何?”说话间,鸢璃眼神冷淡,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愉悦。 温以辞几度意欲开口都未曾出声,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冷淡,那话语好似生噎在喉中,脑海浮出千言万语,竟连一句“跟我回家”都说得有些磕巴。 温以辞向她走来,在他拖着疲惫身躯快要踏上最后一道阶梯时,鸢璃狠心退回门槛后,未曾正眼瞧过他。 在看清她退后的模样,那踏上阶梯的右脚终是又放了下去。 “孩子既没了,便不再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父亲,你那皮子我也看腻了,不过情爱之事,温王犯得着这般认真?萧仝我乏了,回屋再睡会儿。” 鸢璃转头似柔情似水般看着萧仝,在他点头后便自顾自进了府中,而那禁卫军跪地行礼给她开道,俨然一副萧府主人的气势。 这一幕落在温以辞眼里甚是刺眼,那日大殿上她说要嫁给他时也是那般眼神,那样美好。 鸢璃行至小院,那股子伪装的气势全然消散,在后院儿池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鼻尖冻的通红,远远瞧见萧仝身影,她才回了主屋。 和亲诏书下达后,鸢璃就立马递了折子要求入宫小住。 宫内不似从前般热闹,自虞皇贵妃专宠,后宫嫔妃便无心痴等,乱世之秋,早早便吹烛上榻了,宫内越发安静寂寥。 入夜,遣散宫婢,鸢璃从匣子里摸出一块生犀燃起,随着袅袅细烟升起,鸢璃眼中前便热闹了起来。 随处可见的缚地灵踱步于此,她们不断重复生前死去的恐惧,却无法转世,鸢璃被吓得猛地吞咽口水。 点燃宫灯握于手中,鸢璃装作若无其事地查看四周,在那殿中央,约摸着几十颗珠子散落地板,反复弹跳,很难不引起她的注意。 余光瞥见昏暗中反光的铜镜,鸢璃缓慢转身,只见那铜镜中,她头顶上一双赤足摇来晃去,那繁琐华贵的宫袍倒是像先帝时期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