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赏银,更消说美酒布匹等,转卖到市肆亦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是以他们求饶时都有些漫不经心。 景衍不甚在意,习以为常地吩咐越冰杖责三十,并免去他们管事的职务。 一场突发且意料中的惩罚本该到此为止。 景衍淡淡地扫了三人一眼,意欲离开,耳畔忽听得清脆声响,他回眸,余光瞥见一抹亮色,原是妇人管事不停磕头求饶时,环在手腕上的玉镯露了出来。 他不看还好,这一看,俊美的容颜倏然变得阴暗,目光死死地定在玉镯上,仿佛要将它穿透。 越冰当即了然,抓起妇人的手腕掀起衣袖,将镯子完好无损地露在灯光之下。 玉镯质地上乘,通体莹白剔透,两面各印一朵黄金镂刻的月季花,金色枝叶延伸纠缠,花瓣上应是刻了字,景衍观摩少倾,发现月季花上的名字不再,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磨平痕迹。 景衍面色凛然,音色陡然生冷:“哪来的?上面的字是你磨平的?” 听出殿下的声音不对劲,妇人心头微惊,忙实话实答:“回禀殿下,这镯子是清凉阁那位送给老奴的,老奴不知上面有字,还以为是镯子有了瑕疵,王子妃才赠予老奴。” 瑕疵……景衍心底冷笑,那玉镯是两年前他亲自命人定制的,月季上分别镌刻他与相思的名字,怎么可能有瑕疵! 迟到一年的新婚之夜,景衍亲手将玉镯戴到相思的手上,那时他与她,红袖添香,缱绻相拥。 他清楚记得华那晚拥在怀中的相思,盛开绽放得正如玉镯上月季花,鲜艳而美丽。 他清楚记得相思小心翼翼地捧着玉镯,告诉他定会爱惜此物。 可现在,她人离开了,玉镯不愿带走便罢,还要磨平两人的名字,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一个粗俗,平庸,德不配位的管事,梓宫的奴才。 温润如景衍,此刻浑身被寒意笼罩,眸眼敛上幽深的灰暗,就连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他觉得心头残存的温意骤冷,浮上一层厚厚的寒冰。 原以为相思重赏下人是为掩盖她离开西凌的目的,如今看来,不止如此。 她是故意的,故意借机一叶障目,更是故意重赏下人,纵容他们。 有功则赏,有过当罚,但循规蹈矩份内之事,是管事下人应尽的本分,但相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行赏,事无巨细,哪怕是下人传递一句话,相思都会赏赐,更不用说旁的事了。 一些下人或管事的胃口就这般喂大,做事敷衍,随意应付,或只是执着于表面功夫。 更有甚者,对姬嫣然阴阳怪气,说从前清凉阁那位在时,天天赏赐,怎得到了荷花台这里,一毛不拔了呢。 气得姬嫣然三天两头在房里大哭,对着景衍吹枕边风。 她何曾受过这般委屈,清凉阁那位不论缘由厚赏,到底有何居心,诸如此类的话,景衍不知听了多少遍。 他原是不放在心上的,也不愿再去细想相思有何居心,可现在景衍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相思故意纵容下人,是不是算准了他不会重罚他们,少则申斥两句,多则杖责或是罚几月例银,绝对不会用重刑。 她算准了他贤明在外的名声,宽厚温和的三王子,是不可能对下人动用重刑的。 景衍忽地嗤笑一声。 暗夜里,笑声宛如鬼魅,吓得管事们浑身一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