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真已经很久没听见有人叫他裴大公子了。 因着他和颜霜这层特殊的关系,京中人多数都称他一句大公子,不会着重的去强调他有别于颜家的这个姓氏。 但这个沈青言…… 是想让他认清自己并非颜家人,认清自己的卑贱身份吗? 裴淮真伸长食指轻轻在扇骨敲打了两下,从容自若地撩起袍子落座。 “沈公子请。” 裴淮真坐的这个位置乃是家中主人坐的主位,而像即使是像沈青言这般的贵客,也只能坐到下首。 厅中,沈青言的眼神一直落到裴淮真的身上,看的裴淮真有些不自在。 半晌后,他故作惊讶地开口: “我瞧着裴大公子的这身衣裳料子难得,可是产自南洋的珠锻?” “哦?是珠锻?我竟没认出,沈公子好眼力。” “裴大公子过誉了,只是珠锻难得,裴公子不识得倒也合乎情理。” “据说这珠锻是用南洋专门的蚕吐的丝织成,这种蚕的蚕身能透过日光,织成的绸缎能泛珠光,由此而得名珠锻,也是从前女帝曾赏过我祖母一小匹,我才知道。” “但这种料子制成衣裳实在是太过奢侈,怕也只有大公子才会这般吧?” 沈青言这一番话说的是情真意切,活像个老好心人,但裴淮真不傻,怎能听不出来这字里行间里嘲笑他不过是牛嚼牡丹里那只不识货的牛? 霜儿的这位青言哥哥,当真是厉害的很,他显是打听过他的出身,有备而来。 裴淮真垂下眸子,用茶盏作为掩饰勾了勾唇角,对方的来意这样明显,甚至连遮都不愿意遮一下, 倒也怨不得他了。 “沈公子见多识广,淮真自知是比不得的,只是不知这茶沈公子能否也给我说道说道?” 沈青言端起茶盏,矜着派头先是进行了一观二闻三品后才缓缓说道: “此茶汤碧绿澄澈,开盏时淡香扑鼻,至于味道,甘甜清爽,尾调才带出来一丝丝的微苦,应当是今年产自南湖的头茬碧螺春,只是……” “只是什么?” 沈青言放下茶盏笑笑:“没什么,裴大公子就当我说胡话呢罢。” 裴淮真抬眸,也搁下茶盏,似笑非笑。 “沈公子无论是茶艺还是衣物上的造诣颇高,实在是让人艳羡。” “不像我自小长于北地,进将军府前都没喝过茶这种珍贵的物件儿,也没见过珠锻这样珍贵的料子,自然也不会选。” “我仅会的这些都是还都霜儿教我的。” 裴淮真自嘲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就一个清亮的声响打断: “只不过是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罢了,小哥若是嫌麻烦,不想懂便不必懂,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换上了常服的颜霜疾步走来,她的腰间还挂着前两日裴淮真做的那个歪七扭八的花团锦簇荷包。 “青言哥哥。”颜霜先是礼貌地笑着和沈青言打过了招呼,然后立即走到裴淮真旁,自然地同他站在一起。 颜霜的个头比一般的女子要高出许多,小时候又是被狠狠训丢去军队里训过的,站在那里挺拔得就犹如一颗松柏。 今日是她的生辰。 她身着一件崭新的黑色绸衣,下摆配了一条朱红的马面裙,边缘还用金线绣了吉祥的纹样。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