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的一日总是在倒数的清晨降落开始。 其实在医院的内部,借床位这件事情几乎是形成了一种定锤之音,在主任一天排班满满,也只能做七八台手术的情况下,需要通过考核而接收新患者的宿命是每位医生都在背负的重担。 尽管在平日已是如此盛景,这样的现象在最近却有所剧增,以前雨宫在内科实习的时候,多是骨科的同僚来紧急借床,这两个星期却是越来越多内分泌科,甚至眼科的医生来向他们中医的住院部央求。她是从早八就开始打陀螺猛转,自己这边收治的患者虽然不多,但都还没问完大病史,病例上是一字没动,就疯狂来回奔跑在一二栋的连接玄廊。 陈善章恰好是来借床的时候碰到的她,呼叫一直占线的如今,少年只能抱着堆积小山的资料跑来,而彼时雨宫正好把林轩手下的最后一张床位借了出去。 “我们这里来了个要限期手术的,还有床位吗?就借一天先也行啊。”看到他手臂上被硌得惨烈的框框条条,眉宇间交织缠绕的不是象征peace and love的红丝带,而是比蠕虫还让人难顶的,无处躲藏的快被浇灭的心灵,雨宫长长地叹了口气。 少女只能无奈指了指刚挂断的电话,表示爱莫能助后,那张几乎憔悴的垮脸终于是忍不住茫然欲泣。在他转身离开的间隙,正午浓艳的太阳已经不再归隐,毒辣地照射在开始泛黄的面颊,雨宫只觉刺眼,打下窗帘就是往冰凉的板凳上一坐,她早就饿得不行了,但没有完成任务就不能下班,这又是要吃不上食堂的一天了。 - 尽管雨宫也很想赶上温网的比赛直播,但在整理完今天的病例,抬头望向墙壁的挂钟,黑夜早已悄悄攀上枝头。 犹如一场阴郁的风暴,机械般旋转的日日总是剥夺了她的情绪,尤其是今天还跟着住院医师去帮忙收拾了两名糖皮质激素性骨质疏松的患者,明明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整副面孔却布满了被外来药邪所侵袭遗留的萎样和大量流失朝气的惨状。在三月以前她从未幻想会遇到如此虚弱的患者,就连所看的教科书都不曾有过图像,而那不仅是生理上病痛的折磨,更多让少女察觉到的是透过深深的眼帘那若有若无的,像是求生不得的麻木感。 她此刻还不能理解为什么骨质疏松的人最近像是在成倍激增,虽然潜意识里觉得不是偶然,但时间没有为她留出思考和研究的机会,因为距离自己的实习结束还有不到半月,而少女却忙到连最后的考核都还没准备完毕。 打开邮件查看的时候,温网已经进行到二轮正赛,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她都没和少年联系,尽管报喜的句子十分简短,雨宫望向那铿锵有力的几个音节,只想从中提炼出能给自己打气的东西。 “幸村在第二轮击败了来自希腊的帕帕多普洛斯·埃万盖洛斯,比分我就不为雨宫小姐揭秘了,视频在附件里。”高桥的账号如此说道。 她又刷新了下屏幕,除去已读的录取通知和父亲同样简短的几篇讯息,没有冒出的小红点在此刻反而让她心里能踏实很多,在这样忙到想吐的日子里,要是还给她来点意外之喜,雨宫觉得自己真是难以消受。 将usb线放入电脑相互连接后,雨宫把视频传送到了手机,她打算入睡前看会比赛,现在这样的状态再不拥抱软床真的会全身关节都嘎吱作响。 视频倒是出乎意料地不算太模糊,也许是温布尔登的天气不错,并茂缱绻的大片绿意层叠铺遍那一望无垠,穿戴白衣的翩翩身影明明早已在时光的洪流中向前走了很多路口,却也依旧如同那年少女对他的初见。那些朦胧的,被大片深邃所遮盖半处的晶莹端坐在眉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