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地看了坐在床侧的垂眸身影,“幸村就交给你们了。” 少女郑重地点点头,目送他走向二级消毒门。 - 幸村第一次感觉自己无处可逃。 他想对着云说话,可是密布的漆黑遮盖了本应闪烁的星空,四下寻觅不了云层的轮廓,他想沉默,可是近在咫尺的牵魂梦绕的人却在跟前不断摆弄着房间的布置。 少年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敏感的人,只是在此基础上,他不爱显露山水,因为现实和骄傲它不准许。而很不巧,思念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隐晦,它小心翼翼,它像是无数变换的天气,就像窗外的雨下个不停,他的思绪是被按捺欲聚的朵朵乌云。 她很了解他,知道他此刻不愿意多说话,只默默地整理了过于艳丽的窗帘,随后又换了手套,最后坐下了他对面的木凳。 如果说一个人面对千万城市是孤独的话,如今敞亮真实的留白房间给两人布下了久远的记忆,雨宫想起了那年被幸村赶走的灰暗时刻,而幸村想起了那年被她强硬同行去做检查的惊心。时空好像在向前走,又向后走,最后汇成了奇奇怪怪的鸿沟,上面飘忽着星点的落叶,那是翻过了身的翩翩船舟。 “你…x2”两人同时出声,原本不曾相交的视线恍然对上,然后又相互别过了身影。 “你先说吧…是还要做想象训练吗?”少女努力克制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沙哑,她极度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溃不成军。 “嗯,一会吧,”大概是感觉自己似乎和以前比起来还是同样在拒之门外,幸村难以言喻,又加多一句试图缓和气氛,“…美泉不回去吗?” “我值班…守夜。”她简短利落,于公上需要谨慎,于私上更不可能放任眼前的人思绪往不好的地方去沉淀。 “是嘛…那你随意吧,我还没那么早睡觉。”他缩回了寒意,自己也没发现微微扬起的嘴角。 雨宫坐在他的对侧,见他闭上眼睛开始冥想,心里堵着的莫名才放松了些。刚才已经关上了窗户,夜晚通风不适合所有患者,挂壁空调的声线像是要把这里带去呼啸山庄,她无法言说他们是如何从各自的星辰如彼此坠落,最后到达了这个又是偌大又显狭小的空间。 但那都不再重要,因为这就像是她的青春回头望了她一眼,沾满清凉的积雪断断续续地向她走来,所以她知道自己要伸出那双残破的手臂。 空气的流速不紧不慢,带上了像要扑火的香气,幸村知道那是即使眼睛去逃避也躲不开的思绪,那是一种不能用语言描述的意境,因为互相都暗暗思念,它很温柔,最后像是安睡曲滴哩哒啦,让他紧皱的眉头暂时放下了心事,陷入了浅眠。 从董氏奇穴治疗里抬头的时候,雨宫就看到了这副景象。她瞥了眼时钟,转眼已经是二时,玄色已经黯淡。 轻手轻脚地起身后,少女走到了床前,那条无望等待和无悔坚信的分道线在雷雨交加的落幕里模糊不清。她的动作轻柔,期望着那比鹅毛还浅的姿势不要打扰少年的梦境,往昔记忆如指间沙过,她的梦里是一夜流星。 “…晚安了,都会好的。”雨宫只留下一句,稍纵即逝在眸深之间,转身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