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王狗儿带着板儿父子俩一早就去京城卖豆芽儿,连带着冬日里头最后一次卖鱼。 王狗儿本是以为这卖鱼的营生开春就绝了,再想不到巧姐儿一脸笃定的说了,夏日里把地笼子下到岸边儿,一样也能抓鱼,就是数量上要比现在少一些。 原本就是意外得来的外财,在王狗儿心里无谓多少,心里知足。 两父子俩今日比往日回来的晚些,王狗儿停了马车,见到两条大黄狗儿摇头摆尾迎了出来,心里就高兴。 双胞胎正和巧姐在沙盘上练字儿,就是青姐儿也拿着鞋底子,在一旁看着。几个孩子听见狗叫声儿,都跑出去,如往日一般,能拿什么拿什么。 一家人聚在正房西屋,老刘氏等王狗儿坐到炕里暖和,等不得王狗儿喝上一口热水,就开口问道:“姑爷,怎么样儿?得着信儿没?” 几个孩子也不说话,都拿眼睛盯着王狗儿,就连王林两个都是明白的,姥姥问的事情是关乎巧姐儿亲人的,是比他们更亲近的亲人。 王狗儿搓搓大手,“得到了,消息还不错,说是那两个大老爷本是要杀头的,上面到底念着他们家的贵妃奶奶,秋后待斩改成了和那琏二爷一起流放。” 老刘氏长叹一口气,一把搂过身边巧姐儿,“这可是个好消息了,留下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手摩挲着巧姐儿的头,“巧姐儿也能放心些,爷三个好歹有些照应,再个两个大老爷的颜面,怕比琏二爷也能受使些。” “说是二月二就走呢!那时候冬雪初融,人也能安全到达宁古塔。”王狗儿又接口说。 “这两日咱们娘几个儿再赶出来两双鞋儿来,那两个老爷也用的着。”老刘氏说完,小刘氏看看亲娘也没反驳,那王狗儿也点头。 巧姐儿心里明镜似的,这一路有了便宜爷爷和二爷爷,这便宜爹爹是要受些罪了。 “这一次,贾府里再没主子了,今儿听那狱卒说,这两日那两府的宅子就要收回去了。”板儿说。 “主子都不在那儿了,那里做活计的也发卖了,收回去就收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可怜了玉哥儿,那孩子怕是难受这外面世道一场磋磨。” 老刘氏想起贾宝玉那个似画里走出来的美公子,心里怜惜。 “正要说这个事儿,听说宝二爷前两日被放出去了,被丈母娘家接回去了。只要那薛家不倒,不犯了事,这光景应该也没甚难过。” 王狗儿又说,“那政老爷的姨娘,带着自己那个小子,也搬了出来,在贫民巷里赁了个房子,这还是前两日去打听政老爷,那狱卒问他的。” 巧姐儿抿唇不语,心里一声叹息,真如书中曾猜测的那般,贾宝玉是有过投靠薛家这一节儿的,只是到底软饭难吃,他又不通俗物,经历了大富大贵,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怎么能不大彻大悟呢? 老刘氏一声长叹,再没对着这个话题说什么。 王家人都知道贾府里的人呢,在老刘氏心上最重的不过三人,王熙凤,巧姐儿,然后就是贾宝玉。 小刘氏见屋里老少沉默,大眼儿瞪小眼儿,“两个丫头,咱们收拾吃饭了。”一声令下,率先去了厨房。 夜里巧姐儿有些难以入睡,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贾赦和贾政这两个大老爷,这一趟宁古塔,少说也要和贾琏同样的年份儿,能否能平安回来还真难说。 心想难怪古人认仕途,权力远比金银来的有用的多,莫说巧姐儿手里没银两,就是有,上面那人不发话,都没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