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将手腕往后面收了收。 房间外暴雨如注,还有罕见的雷声响起。 往往都是春雷滚滚,想不到京城的秋日还能听到这般响彻天地的震雷,姜浓不禁被吓得抖了一下。 她移开视线,望向大开的门扉之外。 “恭喜夫人,您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大夫的声音再次压低,言毕,还轻轻咳了咳。 他本就刻意压了压声音,在这雷雨交加的天气下,竟听不太真切,好在姜浓离得近,把话给听清楚了。 她心神不定,又被天上的阵阵雷声吵得心烦,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夫说话时的异常。 理了理袖子,把手腕收回后,她才问他:“我知道……它…健康吗?” 她不知在避讳什么,连孩子都不叫,只敷衍地称作它。 “嗯……尚可,夫人前不久应是伤寒了吧?本就血虚,若要将它健康诞下,免不了要多喝几日的汤药。” 姜浓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前两天伴随着腹部微疼,身下还有点滴血污,她就知晓应该是那日落水造成的。 但冷霜给她带了药回来,喝了两天,又没什么不适感了。 “那如果,如果……我要堕胎,不会有什么意外出现吧?” 屏风后低哑的咳嗽声在因为这句话的出现而瞬间湮灭。 姜浓却还是觉得很吵。 外面的雷声真的太响了,一声高过一声,轰隆隆的就像是正在人头顶上敲着大鼓。 大夫静声几息后,才问她:“为何要堕胎?” 姜浓稍稍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屏风后的那道身影。 隔着一层不算厚的白色锦布,她能瞧见那个男子的身形有些瘦削,端坐的姿态很紧绷,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放置在膝头。 不像大夫,倒像守礼的夫子。 “不为什么,不想要罢了。”姜浓垂眸,语气淡然。 大夫应该是叹息了一声,姜浓在扰人的雷鸣中罕见地捕捉到了。 他道:“夫人身体并不算健壮,难以保证毫无意外出现……且您前不久还受了寒,若是堕胎,恐怕会伤了身体,再难有孕。” 姜浓听完后,心底居然有一丝的动摇。 但眨眼间,她就把这不该有的犹豫给压了回去。 “没关系,它本就不该存在。” 姜浓调转视线看向挂在对面墙壁上的一幅画。 是一幅风景图,却描绘的是黄沙漫天的漠北。 阴沉寂寥又遍布沙尘的边境之地,断垣残壁矗立其中,平添几分历史仓惶而过的岁月萧肃之意。 作画的人应该是没去过漠北,因为那破落城墙上居然长着一丛粉嫩嫩的花。 粉花细小,一朵堆着一朵,点缀在废旧砖石里,是一抹漂亮且带着让人一眼便能看到的娇色。 这是黄沙中的柔嫩生机,毫无自保能力,且格格不入,但莫名的又与走沙碎石相契合在一处。 它长得那样好,一点要凋零的迹象都没有。 鲜活和枯寂,明艳却肃杀。 生长在漠北的花,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不会脆弱到经不住风沙摧残的。 大夫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飘进姜浓耳中,居然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 他说:“没有什么是该存在或不该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