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曜本匿在树后,听她剖析,心中赞叹不止。 暗自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她果然是知己。 猛然见被她戳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自树后坦然走出来,问道: “你......你怎么发现朕的。” 她没多言,只瞥了一眼身后雪地中的脚印。 分明多了一行。 他回头一看,不禁哑然。 竟疏忽了这个小细节。 雪中暗自随行,当真愚不可及。 其实,他察觉了她今日的情绪转变。 她望见池中芙蕖时,分明是开心的,后来却不知怎地,逐渐强颜欢笑起来。 于是,席散以后,他特地撇下李砚泽,随她一路走来,每每想喊住她,说些什么,却不知该从何说起,跟着跟着,便听见了方才主仆的那番话。 “陛.......陛下!” 拨雪心下一惊,暗想,还好方才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否则连累了夫人,她定是要骂死自己。 “拨雪,你先行一步,回宫去吧,不必等我。”柳烟浔淡淡道。 “是......” 拨雪福了福身,领悟到她支开自己的意图,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独留她与他两人,立在这银装素裹的宫道上。 “陛下找妾做什么?” 她手中提着一盏宫灯,拢了拢沾雪的斗篷,站在身前,盈盈地冲他笑。 “朕并非全然是你所想得那般。” 他开口解释,旋即低下了眼睛,似是有些难为情, “朕为你重建寻烟阁,赠你满池芙蕖,确是为贺你生辰,想让你开心。” “妾知道,但妾的推测……也非全然无凭无据。” 眼前人红衣映白雪,笑意未减。 他迟疑许久,终于缓声开口: “确然,背后有你说的那些筹算。可朕说过,朕会是你的倚仗,便绝不会纵人言语间伤你。那日……你跪在长秋殿,后来带着泪痕入睡……中秋在狱中也哭了那般久……你为朕受的委屈,桩桩件件,朕都记得,总会还你一个公道。” “陛下不必解释,只是妾的一个生辰而已。” 她见他言语间隐隐有针对怡王之意,心蓦然平静下来, “只要能除去国朝罪人,利用一回妾的生辰,算不得什么,反正妾还能再过几十年的生辰。” 况且,最为赤诚的心意,她早在金钗之年,便收到了。 如今,还系在她的足踝上。 晏长曜听了她这番明理之言,心底泛上酸涩与愧疚。 无论如何,当初说要赠她一个盛大生辰的,是他;如今借着她生辰宴布局谋算的,也是他。 哪有人不曾在意,不曾期盼自己的生辰呢? 更何况,是她这般飘零半生的姑娘。 他一贯不爱过生辰,只因这日虽是他生辰,可同时也是他亲娘的祭日。 他常以此借口宽慰自己,独自度过无人问津的一年又一年。 直到后来,他从了军,众将士的一杯酒与旁人的一句问候,他便足矣暖心。 那时,他才知道,这世上没有不愿过自己生辰的人,只有不被惦记,不被关心的人,默默在角落里舔舐伤口,强撑着遮掩自己的渴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