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静静躺在晏长曜手中,恻恻闪着寒光。 澧帝陡然一见,殿前李贵嫔那滩殷红的血便重现在他脑中。 他顿如惊弓之鸟一般,猛地自龙椅上跳起,本能地抓上晏长曜递来的剑。 偌大的宣政殿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人人皆带着不同的心思,盯着他手中的剑。 澧帝握着剑,抖若筛糠,环顾四周,自觉依晏长曜的行事风格,他若当真举起了剑,下一刻,便会被隐在各处的弓箭手给射成筛子。 脑中的想象令他倒抽了一口气,上下牙不停地打颤,两眼一黑,瘫软在地上。 那柄剑旋即“当啷”一声,落在了一旁。 陆枕河见此景,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谁料晏长曜面色如常,捡起那把剑,再次双手奉上:“陛下。” 澧帝全身血液似乎凝滞了一般,后退几步,不停摆着双手道: “平阳侯,不可!平阳侯为国鞠躬尽瘁,怎会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乱臣贼子!” 说着,他忽然定在原地,将目光落在方才死谏的老臣身上,指着他愤声道: “你挑拨朕与平阳侯,安得是何种心思?这等阴毒小人,定是参与了吴州通敌一案!来人呐,来人呐,将他拖下去绞了!” “陛下!不可!” 陆枕河闻言,径直跪下,眼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明主不恶切谏以博观,忠臣不避重诛以直谏。(1)忠臣,不可杀!” 可转眼间,那死谏的大臣已被两人掰着手臂压下,神情依然愤慨: “陆大人,不必求情!我这身骨头,自是不畏严刑!你们只消记得,我季蕴,是为国赴死,身死,神灵!” 晏长曜头也未回,悠悠嘱咐道: “既然陆大人出言求情,那便不必杀了。” 他知道,身负傲骨之人,自不会承他这等“贼子”之情,这话,无异会加快季蕴的死亡。 果不其然,侍卫的手一松,季蕴便径直暴起,冲至他面前,拾起他手中捧着的剑,便朝他刺下去。 陆枕河本跪在地上,事发突然,下意识扬声喊道:“不要!” 他眼见季蕴举剑朝晏长曜劈下,慌忙起身,却依然没能来得及阻止,自季蕴身后射来的箭。 季蕴一滞,手中的剑偏了方向,随着他逐渐变凉的尸身,重重磕在地上,将砖石砸出一道深痕。 陆枕河被那缓缓洇开的鲜血刺痛了双眼。 他心中不禁生出了些绝望,长感大势已去,澧朝气数……该尽了。 晏长曜抬眼望着陛下,拾起身旁的长剑,缓缓起身,同众人讥笑道: “想不到,我朝先祖以兵马试天下,这一代一代传下来,如今陛下竟连剑都拿不稳了。日后,怕是还要多多倚仗朝中诸位武将啊。自然,臣也会好好护着陛下性命,断不容许季蕴等暴徒,在陛下龙椅前挥剑相向。” 澧帝此刻心中十分复杂,他既希望季蕴方才能当真斩了晏长曜,又庆幸射来的箭没冲着自己。 平阳侯竟真的没想杀他,想必是惧于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吧。 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轻松了些,反倒对晏长曜生了几分感激。 夏去秋来,在暑热还未消退之时,平阳侯得封燕王,协陛下摄朝事。 自秋分后,菜市口连日问斩,斩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