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城城楼之上,晏长曜一手抱盔冠,一手扶石栏,远望着城外几十丈处猎猎飘摇的“曹”字旌旗,笑着问道: “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序儿,你说,咱们会死在此处吗?” 旌旗之下,便是如黑云压城般严阵以待,围城数日的敌军。 不攻,也不撤。 就好像玩弄猎物的豹,静静欣赏着对方由焦急至绝望,好在最为虚弱之时,给予致命一击。 晏淮序侧首,见他并无悲愤之意,平静地仿佛是在与他亭台闲话。 “良将不怯死以苟免,烈士不毁节以求生。(1)若真到了最后一步,孩儿亦不惧。” “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凝视着神情肃然的阿序,见他盔甲之上,还沾染着不少敌军的血迹,唯独手中握着的剑穗最是洁净,但流苏之上也难免浸了血污。 “是陆兄最爱的琉璃翡翠?也是,怪我常年不居府上,你整日在陆府泡着,便越来越像他们父子。” 晏长曜转过头来,远眺着京城的方向,问道:“你想活着出去吗?” 阿序垂下头道:“自然。” “你是不惧死,但抱憾。” 他轻轻一笑,一派了然之色,遂道: “城外有三十万大军,而我军只有十万。曹让并非鼠辈,若是与之正面相对,无异于螳臂当车。我并无十足把握胜他。” “所以,您已在城中耗过五日。若是和他们一直对峙下去,待粮草断绝之时,岂非也只剩死路一条?”阿序不解道。 他长叹一声:“其实入城那日,我便疑这是个圈套,早早放了求援信号。想着届时,与援军形成里应外合,两面包夹之势。按说见此号令,离殷城最近的海陵营,当立即派兵增援才是。可五日了,已过去整整五日了......” “海陵营......应是被人收买。”阿序攥拳道。 “不错。”大风猎猎,吹起他的碎发,“如今,若想破出重围,唯有一可试之机。” “北边的云岭?可云岭地势险峻,听说曾生过不少怪象。周遭百姓宁可绕道,都不愿涉足。” “你以为我是要咱们从云岭拼力厮杀出去吗?非也。我已让暗哨观察数日,曹让并未在云岭做什么布置。可若全军骤然在殷城消失,以曹让之谋,即刻命人往云岭脚下作伏,并非难事。届时,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怕是会全军覆没。” “我明白了。孩儿愿自请率一队精锐,自云岭而上,越过海陵城,前去藜城求援。父亲只需仍坐镇城中,暂时拖住曹让。” 晏长曜深深望他一眼:“你可知,此行会面临什么?” 他沉思片刻,坚决道:“知道。云岭深处密林繁茂,险崖绝壁更是随处可见,可能会遭逢暗杀,也可能会遇见猛兽,甚至会就此搭上性命。可若不拼力一试,这唯一的生机,便也要错过了。” 晏长曜定定地打量着他,透过他的眼底,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他身在此处,却始终挂念着的天涯远客。 正因如此,他才甘愿亲涉险境,来换得一丝希望吧。 “余下粮草不足十日,我再等你五日,五日之后,若你无法带回援军,我便要殊死一搏。”他背过手去,蔑视着城外敌军,“即便一死,也不能死得这般......不值。” “是。孩儿定会尽心竭力。” “去吧。” 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