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密布,乾坤惨淡。 “美人,晨起时还阳光大好,夜间便落了这般急的雨,如此,陛下还要召您前去吗?” 拨雪瞧着殿外雨脚飞银线,千斛一泻般砸在地上,侧首担忧道。 柳烟浔盯着细密雨幕下,仍在轿旁静候着她的宫人,将披风又裹紧了些,喃喃道: “不曾得旨,终究还是要去的。” 拨雪撑着伞,将她送至轿前。 临了,叹气道:“这样的天气,真不知是受罪,还是受宠。” “慎言。” 她眼神一凛,叮嘱道。 她掀起帘子,倾身坐上轿,听着风雨潇潇,紧紧攥着披风的布料。 她突生出一种囚于樊笼之感。 而周遭宫人,皆是饲鸟人,如今带着她,正要给主人赏乐。 长秋殿前,李砚泽早已撑伞相迎,却并未如往常一般,引着她去书室或东暖阁,而是带着她去往另一个从未去过的方向。 本就入了夜,眼见所行之处的宫灯越来越少,似在渐渐步入无尽深渊。 诡谲的雨天已令她有些不安,如今更是忐忑,开口问道: “李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 李砚泽微微欠身一笑: “美人放心,一处陛下常去之地。陛下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您只需随臣同去便是。” 他答得模糊,她也识趣不再问,只好拢了拢披风,双足淌着水洼前行。 风倾雨斜,即便李砚泽将伞向她斜了大半,仍有雨打在她的披风上,小臂处已尽然湿透。 李砚泽余光见她抱臂瑟瑟,终好似有些不忍,宽慰道: “美人,今夜着实不似春时之雨,但下得越急,积云俱落。熬过今晚,明日想必定会晴空万里。” 她斜睨他一眼,听出了他话中之意,冷声道: “大人口中的风雨是指现在,还是指稍后?” 他又转过身去,好好执伞,并未答话。 数日相处,她已察觉他绝非是仅仅跟在陛下身旁的普通宫人,而更似隐于幕后的一位谋臣。 每每言语间虽似日常闲聊,但往往另藏深意。 正如他一贯带笑的面容下,潜藏的那颗缜密之心。 二人在宫道中亦步亦趋,她直勾勾地望着他的侧脸,忽地笑出声来。 李砚泽闻声侧首望她,只见她自嘲道: “旁人总是费劲心机想送美人入宫,却不知陛下本就无心美人,能吹进这枕边风的,当是大人您。” “不敢当。在这深宫之中,臣不过命如草芥。每位主子,都是臣的主子。”李砚泽意味深长地笑笑,“主子,到了。” 她抬眼望去,这殿颇为偏僻,地处长秋殿中的角落,三面围墙,仅余来时的那一条宫道。 她咬了咬唇,拾阶而上,立在半掩着的殿门前,望着漆黑一片的室内,有一些踌躇。 “陛下真在此处?”她在檐下侧首问道。 “臣不敢欺主。” 他低眉敛目,紧紧随在她身后,好似赌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她心中不安更甚,眼一闭,心一横,大步迈入殿门。 待她周身没入黑暗,“吱呀”一声,殿门随之紧闭。 接着,便自外间传来上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