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站在景阁殿内低头用毛笔轻轻敲了下捣乱的小蟒。小蟒竟然没咬他,只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那时候小蟒已经快两米长了,碗口一样粗壮。宫里的驯兽师见了都怕。章年卿却和谢翀的两条黄金蟒处的极好。 那时候谢翀就知道,舅舅待他是真心的。不是因为他是大魏的太子,不是因为他的母后是章青鸾,不是因为他是章家未来兴旺的关键之一。 章年卿的真心,仅仅是因为他想教好他。 人可以欺瞒人。却很难欺瞒冷血的动物。 谢翀看着信,看着杨英哲。想起幽深大牢里的章聿云。少年意气闯荡江湖的章聿云此时是沧桑独坐,还是地牢假寐? 千里之外,荒漠陇东军镇华亭的章景同是在低头做师爷的杂活,默默无闻的隐藏着自己。还是会悄然抬头望向京城,等着京城的消息。等着东宫的发落? 他们是不是此刻都和眼前的杨英哲一样。都觉得他谢翀是天家太子,不是他们的血脉至亲。 ……不会偏袒他们一分一毫? 这一遭,章景同彻彻底底在华亭得罪了王元爱。 章景同这封信看似在问名册怎么办。实则再问王元爱怎么办。 王元爱背负着家族的希望去了陇东。如今半中腰里却被章景同不声不响截了胡。 王家会怎么对待在异地他乡的章景同可想而知。——然,这非谢翀本意。 章年卿曾经教导过他说,行事皆求百利,勿在人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为了成事,不惧于任何保障的手段。不用在乎用人的弊端。因为用人者,横利之以恒。 此番去陇东火中取栗。让王家人的人去接触王家人,没错。章景同隐姓埋名去陇东做暗线,亦是最合当的安排。 首先,满朝文武敢和王家的硬碰硬的人。只能从章家找。其次……想要让王家的人信任这条暗线,觉得这个赌注值得跳船。也只能是太子谢翀的左膀右臂。 不是杨英哲就是章景同。只能派他们去份量才够。 这个念头在谢翀心里已经盘旋了多日。但久久下不定决心。只因章景同是章家孙子辈的独子。他的三个光棍叔叔至今婚事没有着落。 汝阳郡主尹凌清生了章景同后,这些年肚子里都再没有动静。 远在异乡,谢翀比章家人还担心章景同有个闪失。死在路上。 甚至谢翀一直想过换成杨英哲去。但杨英哲作为建由候府的世子爷,往上数三倍全是皇亲国戚,历任帝王的血脉至亲。他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锦衣夜行。 更有甚者,杨英哲张扬潇洒。行事乖张,从不遵从官场那一套。他是正正经经的世勋之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不似章家这般是后来抬上去的勋贵。 也不像章景同这样是摸官场的。 总而言之,杨英哲实在不如章景同合适。 谢翀也是用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如果不是章景同自己来找他说想要外放,想要离京。 谢翀只怕至今都不能做到章年卿的教导。不惧人弊,只在事成。 章年卿是个只在事能成到哪一步的人。在他眼里人是能推开或者挽回的。 这一生,章年卿屡无失手。后来失手了一次,他发现自己狠不下心了。便安排好一切,辞官离席了。 谢翀没想到他第一次就有失手的风险。现在事成了,人要怎么安顿呢? 父皇一直想谢翀领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