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收到了某种指令,校尉都不用开口,周围瞬间聚集了一圈兵卒,乌压压地将这木板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嵇令颐被包在里头,她一袭月白色软缎,在一群深色官服众格外显眼。 校尉眼尖地看到了冰棺中透出了一层暗红,这下连客套的流程话都不说了,大手一挥,身后蜂拥而上的兵卒立刻来开棺。 这冰棺封得严实,几人掰不开,索性上手开始用刀鞘狠命地砸,带起细碎的冰屑。 “大人这是在检查还是打砸?”嵇令颐的脸掩盖在帷帽下,声音却冷,“我记得将军先前颁布的指令是不可毁损百姓行装,但凡损耗,可都是要照价赔偿的。” 校尉的眼睛黏在冰棺上,他昨夜收了高夫人的好处要将这只出城队伍好好查上几遍,有人作保,自然底气十足。 况且虽说嵇令颐算是贵人,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彰城得罪谁也总比得罪高府要好,他便不以为意道:“贵人勿怪,只是急事急办,若有毁损,自然原价赔偿。” 嵇令颐颔首,退开两步:“好。” 那冰棺棺盖冻得极厚,几人合力下了狠劲才将其砸出几道裂缝。 这一砸才发现冰棺上下浑然一体,裂缝如扭曲枝桠连着棺体往下延伸,再用刀贴着缝隙一撬,顿时四分五裂。 校尉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冰棺棺身薄脆,只有盖子厚实的奇怪设计,只赶紧上前两步,急不可耐地亲自动手把血迹处扒开。 有刺鼻的血腥味传来,校尉精神一振,愈发兴奋,心道自己升官发财的机遇就在今日! 只要这事一成他定能往上提拔,从此便可以不用风吹雨打在这破城门面前站岗,而是喝茶养生,动动嘴皮子吩咐下人去办。 这么想着,连那血淋淋的东西也看得顺眼起来,校尉一把抓住黏糊脏器往外一举,兴师问罪道:“这是什么?!” 周围似乎有百姓惊呼起来,校尉迎着毒辣的太阳往自己手上一瞧,血迹新鲜顺着他的腕子往下流,很快与汗水搅浑在一起。 他平日在家里也作威作福惯了,从不进庖厨,只能大概看出来是颗肥硕的内脏,似乎像…… 嵇令颐连帽子下的皂纱都没动,语气冷硬:“是新鲜猪肝。” 周围的哄笑声就有些藏不住了。 校尉面上一僵,高举起的手猝然缩回,在眼前瞅了两眼,越看越臊,一甩手将那颗猪肝扔了回去。 冰棺完全打开,校尉一眼扫过去,发现面上一层全是大大小小的猪肝,像是市集肉铺摊子似的摆了一地。 只是方才砸盖时用力太过,眼下这些猪肝都破破烂烂的糊作一团,整个冰棺里血次呼啦腥气扑鼻。 校尉面上羞恼,扯过离他最近的一个兵卒,把手上粘稠猪血往兵卒身上擦了擦,反手抽了刀去拨弄那些猪肝。 这冰棺这么厚,难不成都是猪肝? 刚才开棺时就有东西从底下裂缝中滚出来撒了一地,只是他方才心思都在血迹上,也没去研究。 稍微拨弄两下,底下的东西露了出来,校尉定睛一看,脸上更加灰败。 嵇令颐知道他不认识,好心好意地在一旁扫盲: “鲜地黄、鲜荷叶、银花露、鲜菖蒲、鲜稻叶、西瓜白汁、鲜生地汁、鲜莲子……全是一些须得保鲜的用于治湿热生津的药材。” 她惋惜道:“只是好好的药材被你泡了猪血,我分类而装,却被你用刀搅混在一起,还有什么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