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忱临那日放了狠话要断了她的粮,可后来还是顿顿到点送餐,只是送餐的人换成了青麾,而他再也不没事找她打发时间,餐食也不像之前那样精致丰盛。 不过嵇令颐并不在意,她要露相,自然要憔悴一些才是,所以接下来几日都吃得简单。 她在两天后回归了自由身,可此番她并未回高府,而是直接去了药铺,只另叫了人去给叶汀舟送信。 她下山时特意寻着泥泞的山路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可没想到一路顺风顺水到了药铺,从前官道一路上巡逻的兵差居然都消失了。 这一身预备戏,没有观众,吹不到高驰的耳朵里,这让她有些心里落空。 可她历来是个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的人。 一到药铺,已经快到闭门的时间了,可嵇令颐却发现“愿无疾”门口门庭若市,而那来往的百姓所求的都是些寻常家中备用的药物。 她不作声地排在后面,这里人多,难保没有高驰的眼线,方才没有人看的戏此时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她知道如何在这种比肩叠踵的药铺面前迅速获得第一眼的关注—— 夏日日头下得慢,她排在队伍后头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苍白着脸,虚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果然,拥挤的人群见到有人晕厥过去立刻默契地散开了一个圈,唯恐被碰瓷上。 若是刚才,她挤在人群里呼唤小瓜肯定会淹没在其中,可现在有一群人帮她喊。 周围那一群百姓七嘴八舌地大声叫人:“王叔,搞快点来看看,有人晕了!” 王叔正坐在案台上开方子,小瓜将刚熬好的七贴中药抱出去,听到门口有动静,出去瞧了瞧。 这一瞧就慌了神:“姊姊?姊姊!这是怎么了!” 程清淮闻声而出,见到躺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嵇令颐,急匆匆地上前想要将她抱起来,可见她衣裙脏乱,疑心是在哪处跌了一跤,顿时刹住不敢轻举妄动。 铺子里出来好几个人将她抬上了木板载舆,稳稳地送进了后院。 这么一闹腾,案台前开方子的王叔也没了心思,几次往后院张望。排队的百姓反复催促,他才勉强打起精神迎客至闭门。 “无事。”嵇令颐住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熟悉的环境带给她熨帖的安全感,衣柜里还有几件旧衣可供她更换,她收拾了下自己简短道,“只是对外称病,需要在此住几日。” 因为前些日子失踪都是女眷,事关清誉,高驰没有将寺庙里的事宣张。而叶汀舟知道她不想让王叔等人担心,也是一并瞒着。 王叔知道嵇令颐向来是个自己拿主意的性格,也不多问,只是将她的手合在手心,一遍遍轻轻地拍着心疼道:“吃了苦头了……这房间一直留着,没有人住过,我们这里冷清,就盼着你多住几日呢。” 王叔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嵇令颐自打下山后一直绷着神经,此时在这间巴掌大的简单又温馨的房间里却全身放松下来,就像被抽打旋转的陀螺终于被捡起放回了盒子里,能歪着依靠在一旁松口气。 她想起之前十六年过的日子,春雨、黄昏、田里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不会被雨打落的野花、炊烟袅袅、过了山坳的第一阵风…… “会有机会的。”嵇令颐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往床边倒,伸长了手往王叔手中拱了拱,“等天下太平了,我当然要回来过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啊。” “就怕你见识过神霄绛阙和泼天富贵后就瞧不上这种日子了。”王叔笑骂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