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深沉道：“商儿啊，送你离开是逼不得已，今朝有机会归来，就留下吧。等有了合适的时机，为父奏明圣上，给你恢复世子的身份，你就踏实在京为官，一家团聚。” “我在姑苏有公职的，不好留京的。”岑商带着些微迷醉，却也尚算清醒。听出这话音要谈正经安排，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七品地方小官，几时能出头？为父问过了，未恢复身份前，先保举你做个正六品下的刑部员外郎，日后再提上去。任命的文书过两日就下来，你等着转任的功夫，也把亲事相看了去。”岑父灌了自己一杯烈酒，并未叫岑商作陪。 夕阳全然隐没，夜幕垂下，华灯初上。 岑商望着外间的天色，一时心有戚戚。能入京为官是他多年的志向，如今这般轻而易举地得了机会，却不觉欣喜。他的心里终究挂念着岑万年，挂念着姑苏的桩桩件件无头旧案。 他这个年少的司法参军，虽位卑言轻，却从未想过和一群腌臜人沆瀣一气。一如岑万年，官至长史却半生一贫如洗。 岑商默然，也仰头干了一杯苦酒，满嘴的苦涩回荡，却唇齿留香。岑九歌阅人无数，自是看穿了这小辈的少年心事，开解道： “瞧不上为父求来的官，还是惦记着姑苏的旧人？儿啊，人之志向施展亦需平台助益。非是为父泼冷水，出身能给你许多便捷，自乡野平步青云者，有，但是少数；京中亦不乏高门纨绔。能被人认可，才干终不可缺，你有抱负有能力，不必在意这官从何来。” 一番话似是不容回绝，岑商索性转了话题，“伯伯照顾我数载，我觉得于情于理，都该回去好生与伯父道别才是。留京一事可否暂缓？” “我儿重情，是该与万年兄道别的。我让你孃备了礼单，你得空也看看合不合意。”岑九歌颇有耐性的说着，“相看了亲事再回去，让你伯父知晓你有了婚约，也有了青云路，多好。” 三句不离相看亲事，岑商满心抗拒，一时语塞。沉吟良久，方试探出言，“敢问是谁家姑娘？商儿尚无一事功成，暂且无心婚嫁，更不敢误了姑娘的良缘半生。” “这人是广平侯的幺女，在京中贵女中也得了才女的名声，听说端庄舒婉，两家门当户对的，还是你孃的外甥，该是配得上我儿。侯府催了许久了，过两日你二人见见？” 岑九歌直言相中的姑娘的身世，满目期待的看着岑商。 论家世，论才学，皆是无可挑剔；岑父还特意提了这人端淑的品性，两家本就有亲，公府高于侯门，岑商竟说什么也找不出推拒的理由。 漫长的沉默后，老父亲灼灼的目光都不肯收回，岑商不忍心，只得答允，“商儿初来乍到，不懂京中的规矩。不若等商儿自姑苏归来，好生熟悉些礼数，再登门拜谒不迟。” 岑九歌看出了他的抗拒，这人未曾明言回绝，也是给他面子。此事不急在一时，他淡淡道：“如此也好，那休息月余，陪陪你孃，再动身去姑苏。到时候别留太久，约莫年底，刑部就该让你赴任了，那员外郎本就出缺许久，耽搁不得。” “商儿明白，让您费心了。”岑商应承下来，举杯便邀人同饮，表现得格外恭顺。 一夜间，公爷将经年埋藏心底的苦水和着酒水倾诉而出，又混入了愁肠，一时分外畅快开怀。本就感怀伤情的岑商，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喝得一塌糊涂，被鸣霄背回了卧房。 * 姑苏城外，广平侯别院。 因着裴肃的到来，杜司司时常去那人的院子，一呆就是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