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舱里头,林容早将那两只驴肉火烧下肚,李弘倒是没有夸大,还真比上京那儿的鲜美些。不过吃这样的东西,这会儿口里就齁得干渴起来,忙捧起一碗八宝茶一边吹一边急着喝。 李弘好笑地递给她一只刚开了口的椰子。 林容接过来道:“您这船上竟还备着这样的鲜食。”低头在插着的竹管子上吸一口,倒是淡淡地没有想象中那样甜。 便又干脆地吸了一大口,一边状似无意地道:“韩文晖他们夫妇两个都不是糊涂人。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那个高墉未必真的想和咱们作对。” 李弘没有答话,而是起身朝外看了看。 王家的战船挨了他们的几轮炮火,已经萌生怯意,这会子正在往南边逃窜。 他们在这里能看到远海地方的雨比这边要大,但是南边却没有什么雨。常人都会以为这时候往南边追会是个好选择。 可他知道,海面上的风浪和别处不同。最靠近风眼的那一片区域反而是诡异的平静,可如果真的一头扎进去了那就别想出来了。 王家的人真以为他在海事上头两眼一抹黑,还敢想出这样可笑的招数! 王家看似树大根深,实则输了这场海战、又被他拿住了许多证据,日后收拾起来便不难。只是这个高墉…… 假意归顺朝廷,暗中却对上缴的舆图动了手脚。若是他真信了那些东西,这会儿在海上四处溃逃的就不是王家而是他了。 一个渔民出身的匪盗,多年来在闽南经营成这么大的势力,还懂得不少兵法。这样的人要是不能收归己用那就务必要铲除才行。 “他自然不是想着要和我们作对。”李弘沉吟。聪明的人都会懂得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上本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不能解决的矛盾。选择敌对或是同盟,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如果我是他们,现在我所担心的应该是朝廷会不会信守承诺。”林容面上似是漫不经心,实则眼角的余光里一直在觑着李弘的脸色。 她和李弘所处的位置不相同,想必心态也不会一样。一个有着掌控天下的野心的皇帝,不会容忍想要挑战皇权的人。 李弘打的算盘八成是把高墉和王家的人都诛杀在这里。 虽说她南下一趟本是想要解决林家的后患,但抛开私心,在这件事上她和李弘政见不同。对因为活不下去才拉旗造反的民众们,如果一味地镇压就算能行得通,怕是也会有惨烈的结果。 这样的话她不会蠢到直接向李弘谏言,但她还是想要旁敲侧击地试探对方的态度。 李弘顺着她的侧脸看过去。 他很少有这样平静看着她的时候。男女之情本是最原始的冲动,当它涌上心头的时候,他想象的多是那些暧昧多情的画面。但现在不同,他只想这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都说小别胜新婚,出京半年没有亲近女色,他本该焦灼似火才对。可等真的见到她了,他居然只想这样坐在一起,陪她喝一只甜丝丝的椰子,不论外头是不是炮火连天。 外头的战火渐渐消弭。有心腹过来禀报道:“刺客们都放弃抵抗,甚至弃置了大船坐上他们特制的快船逃去了。只是方才抓住的那些人里头似乎没有王文允。” 李弘挑眉。 心腹继续道:“那些人看到官船过来,多半都溺死在海里也不愿意被我们抓住,所以我们抓着的活口只有十几人。不过就算他们不说,我们搜了他们船上装的东西之类,猜测他们这一支船队是临时撤下来要靠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