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疯话?你是这儿的知府,冲锋陷阵是武将的事儿,你应当坐镇这里看守粮草、组织大家搬运物资之类,这些事情可比杀几个海盗要紧地多!”徐开山不耐烦地喝止他,随即往前跨了一步。 薛启明惊愕地望着他。 徐开山把阻挡暴民的亲卫们拉开了,两个暴民就抓住了他的胳膊、扯住他的衣襟。但是他面不改色,举起手高喊: “攻城的贼人们很快就会束手就擒!福州城将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到时候,大家不用担心被杀、被围困,相反,这里的粮食在两个时辰之后就会分下去!每个人都有!” 什么? 拥挤的人群有片刻的寂静。他们都知道这个站在最前头的人是闽南督军徐将军,在闽南这样距离上京遥远的州郡,督军的位置就是土皇帝,从这个人嘴里说出的话在从前几乎能等同于圣旨。 但是今晚不一样。 “串通钱庄和采石的商人,把城墙的物料省下来中饱私囊!收了百姓们的粮食却拿着陈粮冒充军饷,再把好粮高价卖出去!将官籍的家眷先挪出城外,甚至在北门上收银子放人!”人群里爆发出一声高喝:“这些都是你指使的!” 其余的人都跟着喊起来。 “你们蒙骗了我们这么多年,到了今天还敢这样说!” “是啊,江南有比海水还广的良田,可江南的百姓们过着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啊!连种贡茶的茶农们都吃不饱饭,种棉花的赋税足足有六成,这让人怎么活?村里有人当起了海盗,不是不分善恶,而是不当海盗活不下去!什么王谢崔林……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我们要么饿死要么交不起税被打死!” “反正我们都得死!哼,我听说,这些吃皇粮的人或许还勾结了海盗,等到时候打起来他们一定有保命的法子,现在不打死他们更待何时?死也要拉他们一块儿!” 震怒的人声很快淹没了徐开山的声音。 有的亲卫高声喊着想要争辩,可暴民们的情绪简直像点燃了的炸药,哪里是能平息下去的。更有甚者,不知是谁将堆在府衙最外头、准备送往城墙那边的军粮挑开了,里头散出来米粒。 有一些饿极了的人,抓起一把就想跑,抢的人多了,却有人疑惑地说:“这怎么是陈粮?” “哼,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个姓徐的早就把好粮卖出去了,把陈粮充作军饷!”说话的人指着守在府台附近的军士们:“瞧,你们还站在那里,像模像样地,多么好笑呀!你们不知道,你们头顶的将军把粮食都卖成金子自己拿走了,反倒拿这些掺着石头沙子、堆了不知道几年的陈粮,像喂猪一样地给你们吃!” 更多的人激愤起来。 一些军士们也开始狐疑地望着徐开山。 府台门前再也张罗不住,有人对亲卫们拳打脚踢,徐开山的袖子都被人扯破了。 远远看去,被围困成乌压压一片的福州府台,竟是比北城门那边的战况还要激烈。 “大人,那个姓徐的出不来了。” 祁通判捋着胡须,眼睛里流露出志得意满来。 他还真没想到,被朝廷委以重任的督军徐大人,最后会憋屈地死在一群暴民手里,还要留下建城墙偷工减料、卖军饷赚取差价以及阻截逃命百姓收钱的千古骂名。 这样的死法可比被朝廷治罪要精彩地多了! 他的上峰江华孝更是难掩喜悦,瞪着一双针芒一样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下头。 他很久没有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