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前头突有一阵热闹的笑声传来,刘芳婉急急地拉她的袖子:“娘娘快看!台子上头是进宫献艺的江南曲苑。这样的事不多见,咱们可要饱一饱眼福。” 哦? 宫中的生活枯燥无趣,林容对此也是深有感触的。不单因为这里没有后世那么多丰富的娱乐,更是因皇室礼教森严,嫔妃们宴饮聚会等都有诸多限制,听的戏、做的诗词都不能越矩。譬如宫中不准听见哭声给上头惹晦气,那些悲春伤秋的惆怅一概没有,梨园平日里给大家献艺全都是歌功颂德、福禄万寿,这些能有趣儿才怪。 有的人喜欢稀奇事物,想看杂耍——对不起,这不合规矩。杂耍班子太粗俗了,有辱皇室的风雅。 有臣子能搜罗些好听的舞曲进来,大家自然都欢喜,便都伸长脖子去瞧。只见一众身姿额外袅娜、瘦削的女子鱼贯而入,先是盈盈地舞起来,随后又出来一位衣着更华贵的捧了琴上来,端坐正中弹奏。 舞姬们腰肢很软,和北边上京的曲苑不同,跳得也大胆些,瞧着倒是赏心悦目。大家都看得高兴,不吝啬地称赞赏赐等。期初曲乐悠扬雅致,随后慢慢地激昂起来,鼓点又密又快,让人心里都跟着兴奋。 “这曲子不俗。”有嫔妃品评道:“不过,听着似有些耳熟。” “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出来了。”恭嫔是正隆八年进宫的老人了,平日里是个不多话的,这会儿倒想起什么:“我曾听说,太后娘娘年轻时受过先帝专宠,先帝为讨娘娘欢心曾让人献曲编舞,有几首曲子当年十分地盛行。只是后来太后娘娘忙于国事,嫌那些曲舞玩物丧志,把梨园都遣散了,慢慢地就没有人唱了。” “竟还有这样的来历?”那先问起来的嫔妃满眼好奇,飞快转头去看那弹曲的女子。 不多时,一曲终了,众人都意犹未尽。面圣献艺的戏子们都是有赏的,御前的女官捧了一只银盘子,上头堆了些元宝钱串上前,递给正中弹琴的女子。 不料,那女子嫣然一笑,起身将面颊上的玛瑙流苏遮帘信手解开,两步下台朝上席叩拜道:“容华崔氏效仿古人彩衣娱亲,祝太后、皇上安康喜乐,福泽绵延。” 众人看清她的容貌,先是吃惊,随即神色各异。 太后也轻轻挑了眉。 她笑看着面前叩拜的女子,似还在回味方才的曲乐。片刻后,那笑意却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在开海禁那件事上,崔容华的动作实在让她……她从来不相信巧合,帝党的种种动向都让她开始怀疑,世家圈子里应当有人为了一己私利出卖党羽的利益,崔容华又恰撞在这个时候。一个无宠的容华如何会很突然地得到李弘的青眼呢? 如今想凭着一首曲子讨巧……真是天真。 “你这曲子,的确有心了。”她眼睑微阖,伸手揉了揉从昨晚上一直酸痛到现在的额角漫不经心地道:“既献了曲子,就退下吧。” 崔容华愕然地抬起头。 她是费了好一番心血才搜罗到这么一首曲子的。时隔多年了,从前的曲子没有人唱了,曲谱都快失传了,本以为太后能够欣慰于她的孝心,却没想到…… 她有些失神,似乎还想开口辩解什么,宁淑容瞧着不好,忙吩咐了女官将她带下去。崔容华既失望又伤心,其余嫔妃们有明白其中门道的,虽嗤笑于崔氏竹篮打水一场空,心里也十分地费解。 林容瞧着上头这一场风雨,再看太后脸色,心里暗暗摇头。 崔容华是个懂得隐忍又不缺乏手段的人。生的并不美,父兄又暂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