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事情再清楚不过了。江南许多富户以生产丝麻为生,但皇上派遣的船队从海上带回来的棉花会让这些人的生意再也做不起来。他们遂重金贿赂当地的父母官,以陈秉和为首的贪官收受了他们的好处,便滥用职权禁止百姓们种植海上的棉花,富户们的丝麻才不会遭到替代。这还不算,海上带回来的还有一些奇怪的种子,种出来的粮食虽不好吃,却能在北方缺水的山地种植,这给江南拥有大片肥沃水田的地主们带来了灭顶之灾……” 徐侍郎说着,不理会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顺手翻开温督察的折子:“温大人弹劾的折子上也写明白了,孙督军率领上万的兵马竟然敌不过一群匪盗,谢四老太爷竟私底下与匪盗书信往来,可见闽南战败一事根本不是我们兵马不够强壮,而是朝中有奸佞小人设计导致!温大人,这几句话是你折子上的原话,如今看来你说的太对啦,那些小人制造闽南战败,正是为了逼迫朝廷畏惧海盗而推行海禁呀!” “难怪啊!诸位大臣先前都以海盗为名反对开海禁,如今看来,怕不是像罪臣陈秉和一样,收了那些富户的好处呢!” 这话说得难听至极,王太傅再也憋不住了。 “竖子信口雌黄!”他大骂:“我等为社稷尽忠,死而后已,你一无物证二无人证,三言两语就定了我等贪赃?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哼,你一个区区三品侍郎,可知污蔑诽谤上峰要如何惩处?” 徐侍郎先前早就受了李弘的吩咐,惹急了这群人本就是意料之中。他哈哈一笑:“王大人,下官方才的确有一样说错了。您应当是没有收受江南地主们的好处,因为在江南拥有产业和土地最多的正是王谢二族,您就是江南最大的地主!那些向陈秉和行贿的富商,或许本就是您下辖的土地挂名人,发布禁种令的陈秉和,根本也是受您指使吧!下官倒是不相信陈秉和一介地方官,有胆子越权推行这种朝廷根本没有批准的政令!” 王太傅捂着胸口,摇摇欲坠:“你,你这竖子……” 论朝堂争论,徐侍郎可不是这群儒生的对手,但这个时候他并不需要多费口舌。他只是将大家一同看过的棉花和折子都拿在手上,又一把夺过旁边方士廉手里的笔墨。 “你们瞧仔细了,这是棉花,这是折子,还有这个……这是方才各位的献言。王大人和诸位都附议严查通敌之事,如今陈秉和贪赃和江南地主恶意欺压百姓的真相摆在眼前,难道大家有什么疑议?” 说着,看王太傅满脸的铁青,他笑着朝对方拱手:“哟,王大人,瞧您这样子,您该不会忘了方才是您提出要严查通敌之事吧?您瞧,这都记着了,方学士这字儿写得真不错……” 王太傅:…… 他身后的一位光禄大夫咬着牙开口道:“皇上,您不能听信徐侍郎一家之言……” “咦?朕如何听信了徐侍郎的话?”李弘疑惑地站起来:“弹劾通敌的折子是督察上奏的,请求严查此事是太傅的建言,附议的是在场的诸位。朕听信的分明是你们的话吧?” 众人:…… 对文臣来说,名声比性命更重要。出尔反尔这样违背君子道义的行为,还是在朝堂上被执笔学士记录下来的,如果他们此时推翻自己先前的建言,传了出去,大家就都不用做官了! “唉,朕也没有想到啊。原来,诸位反对开海禁的原因压根就不是什么海盗肆虐。而是为了江南的产业……方才徐侍郎说什么来着?太傅,你在江南有多少田产呀?” 李弘挠有兴致地问道。 若不是光禄大夫扶着,王太傅这会儿已经要气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