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府这个虚名,其实就只剩了个空架子,在京城权贵中早就排不上号了,如何配与永安侯府结交? 再说这永安侯府,虽只比伯府高了一个等级,却是如今整个大胤朝最炙手可热的第一等名门望族。老永安侯顾万林乃是当年追随宣武帝发动靖难之役,从龙有功的首功之臣。 如今的永安侯顾延朗,十三岁就跟随父兄上了战场,从燕京一路打到玉京,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后来宣武帝登基,因为得国不正,帝位坐得并不稳当,他又奉命四处诛杀承平余孽,剿灭民间乱党,肃清流寇匪患。 直到如今海晏河清,无仗可打了,宣武帝便封他做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掌管二十六卫之首的锦衣卫,将自身与皇城的安危都托付于他,可见对他的信任与恩宠。 陆氏心下疑惑,这样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永安侯府,怎么会给江家下帖子呢? 周嬷嬷咳了一声,对着陆氏耳语道:“永安侯的独子前阵子刚点了探花,听说不日就要外派出去做巡盐御史。老奴的同乡在他家做事,据她说,顾太夫人极是爱重这个孙子,打算趁着寿宴为探花郎择一位名门闺秀做妻子,先把终身大事办了再说。” 原来是这样。 既是侯爵独子,又是新科探花,择妻的阵仗弄得大了些,倒也是人之常情。 江妍只作没有听到,慢悠悠放下粥碗,掖了掖嘴角。便有侍女端了茶水铜盆等物过来,她的贴身侍女吉祥替她挽起袖子,伺候她洗漱净手。 陆氏看一眼女儿娇花般的脸蛋,忧心忡忡道:“你祖母莫非也打了这个主意?妍儿,我们家如今不比从前,你跟着去贺寿就好,可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念想来。” 江妍握着陆氏的手,甜甜笑道:“母亲放心,女儿还想多陪您两年,可不想这么早就出嫁。” 陆氏又是一怔。 她的女儿她最了解。想是因为江三爷早亡,自己又病弱的缘故,江妍从小就极有主意,性格倔强,处处掐尖要强,生怕其余几房看轻了他们三房。嫁给永安侯独子这样天大的好事,依着江妍的性子,那是无论如何也要争上一争的,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呢? 陆氏想起,女儿自打一个月前去庙里为江三爷添置灯油,回来的路上不慎摔下马车,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就有些不对头。先是抱着陆氏又哭又笑,而后又抱着江铮反复摩挲,竟像是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样子。 这一个月来,江妍也不和姊妹们闹气了,也不揪着江铮非打即骂了,反而日日在自己跟前侍奉汤药,闲了就指点江铮功课,姐弟俩的关系都比从前亲密不少。 直到江妍出了兰园,往老夫人院里请安,陆氏仍有些神思不属。 她喃喃道:“我总觉得妍儿有些不一样了。” 周嬷嬷只当她病中多思,便劝慰道:“四姑娘这是长大了,知道听您的话,孝顺您了。” 其实陆氏还真的没有多想。 江妍的确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因为她重生了。 二十五岁的江妍在顾家祠堂碰壁而亡后,不知怎的一睁开眼,竟回到了十年前她未出阁的时候。最先的震惊过后,她便只剩满心的庆幸。还好还好,上天对她还有一丝垂怜,让她回到噩梦尚未开始的时候,让她有机会改写自己的命运,重新过好这一生。 这一世,她再也不求光宗耀祖,不求诰命加身,再也不要和高高在上的永安侯府有任何瓜葛。她只想好好孝顺母亲,扶养幼弟,看着他们长命百岁,一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