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出受伤的日子大概在几月前,而他又姓陆。 他倒吸了一口气,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在心中苦笑自己招惹了一个大麻烦。以往同僚总劝他不要自降身份与宫奴往来,怕他不小心医了不该治的人,如今倒是真让他遇到了个掖庭罪奴。 他虽入太医院没有多长时间,但宫里的禁忌他还是知道的。 掖庭的人若想看病,得经过掖庭局的内官批准,这规矩帮着皇家解决了许多不能明着杀的人,如今这位陆家的人是个什么处境他全然不知,今夜之事若是泄露出去... 罢了罢了,作为医者怎能以出身挑选病患呢?陆中官既然来了,他定要医好他。 杜医士展开针袋,抽出鍉针按压陆文瑄的各个穴位,察觉到他后背不对劲后,便换上毫针刺向夹脊八膠穴,引得陆文瑄喉间泄露了一声压抑着的痛楚。 杜医士明白他为什么一直紧绷后背了,他收针坐回案后,长叹一声:“你平时如何睡得着?” 陆文瑄系好衣带,起身恭敬行礼谢道:“陆某皮糙肉厚,这点小伤不妨碍什么,还请杜太医为陆某保密,切勿将陆某的病状透露给旁人。” 杜医士眼中露出诧异神情,问道:“如果没有那位姑娘帮忙,你的药该怎么办呢?你背上的暗伤再这么拖下去,会慢慢地失去下半身的知觉,最后只能瘫在床上忍受背上的跗骨之痛。” 见陆文瑄脸上神情不变,他接着道:“况且你还郁结于心伤了肺腑,思虑过重伤了脾胃,年纪轻轻的就落得一身病,将来怎么跟那位姑娘在宫里偕老。” 若无恩赦,也没当上女官,普通宫女一辈子也出不了宫,在深宫空耗年华的她们自然会想为自己找个伴。只是大部分宫女都会选择宫中侍卫,很少有人看得上阉人,陆中官既然有这个福分,就该好好珍重才是,何必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陆文瑄听到“偕老”两字时手指微动,目光深邃地问道:“杜太医,若我不治,还剩多少时间?” 太医院外,沈芷柔心神不定地想着秋月的话。 入宫前她只想在宫里安居一隅,陪着瑄郎终老;但进宫后她才知道原来瑄郎有心复仇,而自己的长相也引来了皇后殿下的示好,并为她招致许多明或暗的嫉妒。 秋月说得对,她现在已然是皇后殿下扶持的新人,若是殿下觉得她没有价值了,自己在宫里的日子绝无现在这般好过。 况且搬倒韩郑两家,为陆家洗清冤屈,仅凭瑄郎一人怕是难以做到,自己本就是为了瑄郎才进宫,怎能不去试着争宠呢?得到后宫权势才能庇护瑄郎更进一步。 她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问秋月:“你知道瑄郎的打算吗?” 秋月黯然道:“三郎入宫后沉默缄言了许多,不想我插手复仇之事,自他调去内安堂后,我与他碰面的时间就更少了。沈才人,你能把我调到内安堂去吗?我想跟在三郎身边。” 沈芷柔点头应下,若有秋月陪着瑄郎,她也能及时知道瑄郎的动向。正当两人说话时,太医院的大门走出来了一人,正是她们聊着的陆文瑄。 陆文瑄一出太医院就见到了不远处高高抬起的灯笼,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他窥见了沈芷柔的眼神从平静到惊喜的过程,脸上也情难自禁地跟着露出了淡笑,但他立刻又把嘴角压下去了。 像杜太医这般目无贵贱的仁德之人在宫中实属难得,可连他都隐隐认为内侍配不上宫女,更何况是宫妃与内侍? 自己此生已经亏欠她许多,不能再耽误她的后半辈子了。 沈芷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