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吴氏说要去庙里上香。回来时带回一个小托盘,上头放着几个红锻布小包,包里头是折成三角形状的黄符纸。 吴氏将符纸包挨个分给大家:“这是我今儿特去庙里求的,佛前开过光的。将这符包置于枕下,每日安睡其上便可保佑身体康泰,福运绵长。” 吴氏这次大发慈悲,连香菱母女都各得了一个。 迎春接过吴氏递来的符包,笑道:“太太有心了。”转头回到自己屋内,便唤了那陈嬷嬷来,悄悄吩咐:“太太不对劲,你去查查。” 吴氏有些反常,若是她有什么坏心,还是及早掐灭在萌芽里的好。 虽如今吴氏已是半失势的状态,但毕竟余威犹在,身边还有几个死忠。故要打探她的事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吴氏房内有个管洒扫活计的婆子,她的独生女儿因嫁到夫家十年却没生出孩子来而被休了。回娘家后日日在家以泪洗面,寻死觅活。这婆子见了难免日夜忧心,生怕女儿断送了小命去。 正巧这时绿腰她们去了迎春的簪钗铺子里做梳头娘子。那婆子见这活计又轻省赚得还不少,便起了心思,央告绿腰帮忙说项,将她女儿也介绍过去做活。 迎春那时正缺人手且听了这姑娘的遭遇也颇有点物伤其类的意思,便立答应了这请求。 如今这婆子的女儿在悦己斋里倒做得极好,已经能走出铺子,去给那些太太小姐做些“□□”了。整个人也全不似原来那般形容枯槁,而是挺直了腰杆,活得有奔头。 那婆子因此极感念迎春,故陈嬷嬷一打探到她这里,她便爽快地将吴氏卖了:“昨儿个太太叫了那玄黄街的马道婆过来了。” 这婆子毕竟不是贴身伺候的,别的再多也就不知道了。 不过这就够了,迎春有了方向,便约了那马道婆见面。地点就定在悦己斋铺面后头带的小院子里。 迎春现在是京里的红人儿,马道婆哪敢怠慢,一叫便殷勤地过来了。 “请贾夫人安。” “快别如此,坐罢。”迎春笑着略抬了抬手。 马道婆客气了几句便斜签着身子在下头坐了。 迎春时间宝贵,也知道这些游走于豪门大户的三姑六婆早混得跟油子一般了,便也懒得同她周旋,直言道:“前儿我婆婆寻了您老去家里不知所为何事?” 这马道婆不禁面上一滞,心想这贾二小姐也太直白了些,一上来就大剌剌打探婆婆的事。有这样的儿媳妇难怪那吴氏要头疼了。 不过别说吴氏,她现自己就挺头疼的,这话教她怎么接呢? 她知道眼前这位“贾迎春”来历特殊,故也不敢编瞎话骗她,只陪着笑含糊道:“也没什么,不过说些家长里短的事罢了。” “家长里短?”迎春咀嚼着四个字,突然笑起来:“是了,你过去也常往我们家去,陪着老太太、太太聊些家长里短的。只是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和我们家那赵姨奶奶是最要好的罢?” 马道婆听了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她不知道这贾迎春为什么要在这时突然提起赵姨娘。 再想到如今霸占眼前这个躯壳的还不知是何方神圣,一时心虚惊惧,额前不觉浮起一层虚汗,但仍强自镇定道:“奶奶说笑了,我同那位赵姨奶奶并不熟的。” “哦?”迎春似笑非笑道:“既然不熟,你就肯帮着她做法魇镇我们家二嫂子和宝兄弟,害得他二人差点丢了性命。看来是这赵姨娘的银子给得足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