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几乎化不开的暖色灯光,填满了整个空间。书房的门没有关,黑与黄泾渭分明,像怪物张开的巨口。 苏进还在说。 从陵城的北博湖讲到上寒寺。 陵城的商业中心靠北,文化中心靠南。北博湖就在其他城市和陵城北面的交界处。梁越现在住的舶来客酒店就在商业中心。 从酒店开车到北博湖也就4个小时。这个时节,芦苇开得正盛,陵城人秋游一般都去这里。 北博湖算是陵城北面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观。 只不过梁越从没去过。 梁越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墙上。光洁的墙面上挂着一个老式摆钟。棕色的木制外壳环抱着一个圆形的钟盘。 上面的指针一下一下地转动,是除了苏进讲话声之外最清晰的声音。 在时针落在10上,分针稍微往12的右边移动了一点,铛——铛——,摆钟响了起来。 梁越握住手机的手收紧了一下,手指泛白,上面的青筋凸显,然后放松。 苏进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哥,你现在在钟楼?” 梁越转动身子,瞥向窗户映出的倒影。 里面的人没什么变化,穿着深黑色的睡袍靠在椅子上,额发快要遮住眼睛,目光直视着坐在书房的梁越。 “你见过晚上10点敲钟的钟楼?”梁越把头转回去。 绝大多数情况,他都会避免直视自己的情况。他会避免看镜子,看玻璃,看一切可以反光的地方。 梁越很清楚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一个几乎快要腐朽的灵魂包裹在一副光鲜亮丽的皮囊下。 也唯有在这个时间,他才会破例。 十多年前,他被人救回,也是在这个时间睁开眼。从伤痕累累的他蜷缩成一团,无助地从窗户的倒影看向自己开始,他就再没走出过这个噩梦。 “哈哈,那你是放了个老式挂钟,和我爸一样。”苏进干笑了几声。 “怪瘆人的。” 梁越随意拎了只钢笔在手上转,打发时间。 “你到底有什么事?” 苏进今天一直不挂电话,正事都说完了。每次梁越问他还有事吗,苏进就立刻扯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哥,你知道上寒寺的桃花吗?那可是陵城一绝。”那边还在东拉西扯。 “我知道,但现在是秋天。”梁越换了个姿势惊动了静静团在他身上的猫咪,它警戒地抬起头环顾了下四周。 圆溜溜的异瞳转了转,然后锁定在梁越举着的手机上。它彷佛确定了惊扰它安稳的元凶,灵巧地跳上梁越的肩头,朝着手机哈气。 苏进绞劲脑汁拖延挂电话时间的努力被打破,无奈地坦白了目的。 “哥,你不够意思啊!你有女朋友,我还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苏进虽然控诉得理直气壮,但心里还是心虚,不然也不会先发制人从这种刁钻的角度入手。 “我猜是不是之前听到我们打电话的那个姑娘?六十六层是不是带她去的?” 苏进接连问出的问题,个个直接中靶心,难得让梁越有些无法接话。 “是。” 梁越眸色沉了下。虽然这些结果都在按照他的预期发展,但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带给他的冲击还是远超他的想象。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