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琦拎着纸袋子开门,顺手放在玄关木桌上,将鞋踢下,任凭它们凌乱地散在门口。她没开灯,走了两步,停下来。 她回头盯着那两只鞋,东一只西一只地躺在那儿,像两只被随意丢弃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的。片刻,她叹了口气,回去依次将鞋收好,放进鞋柜中。 文琦躺在沙发上,借着夜色,看到实木柜顶上摆着的一套玉制杯具,浅紫色的,有光透过,颜色变得更淡,透白透白的。 那套杯具是小叔送给她的搬迁礼。因为太贵重,文琦收到后,四处打量了一下乱糟糟的家里,怕一不小心打碎了,特意选了个高处放上去了。 后面因为事情太多,她就给忘了。 白白透透的杯子放上微微带点儿颜色的果酒,肯定很好看。文琦打量着杯子,突然很想喝一杯。 她从沙发上坐起,拉过餐桌旁边的椅子,踮起脚把杯具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杯子有四只,配了一个精致小巧的小壶。 她从冰箱里取出果酒,往杯中倒入。小巧的杯子不过半指高,酒液填满一多半。浅金色的酒液没有压住杯子的色彩,反而是相得益彰。 文琦轻抿一口,酸酸甜甜的梅子味就充盈了她的口腔。 酸甜可口的梅子酒本来会理所应当地让人想起盛夏。 火热的太阳肆意地炽烤着大地,几乎快要令人窒息的热气逼得震鸣的蝉发出哀叫。午后的街道不见人影,大人们早就躲进梦里避暑去了,也只有孩子们偷偷跑出来。 他们会三五成群地涌进便利店,伸出攥了许久的零花钱,买上一瓶梅子汽水,站在树荫下猛吸一口,享受着为数不多的自由。 然而文琦却并没有这种回忆,她能想起的也只有缠绵不绝的细雨。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不知不觉就喝到微醺。天色太暗,只有月光的清辉给房间提供光亮。 文琦支着脑袋发呆,脑子里乱乱的。她没有办法描述她的心情,就好像棋盘上错落有致的棋子轰然散落在地,咕噜噜地滚来滚去,调皮地藏起来,沾了泥,无法恢复原样。 那种感觉就像失控,火车极速冲出铁轨,天旋地转。 文琦跌跌撞撞进了浴室,稀里糊涂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窗帘是她不清醒的时候拉的,中间留下好大一道缝隙。明亮清冷的月辉从她裸露在外的脚踝流过,停在她巴掌大的脸上。 雨后的那轮明月不光映在她的脸上,也成了她梦里的那轮高悬于夜空上的月。 女孩气喘吁吁地跑着,她的身体被几乎没过她脸的植株划伤。她的脸上布满了血痕,小小的嘴上满是龟裂,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她的手被人拉着,攥的紧紧的,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几乎是被前面的人拖着走。 “再坚持坚持。”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话因为极速跑动被分割地支离破碎。 女孩咬着唇,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有些恍惚的神智勉力拨开罩在眼前的浓雾,迈开腿,奋力跟上前面人的步伐。 孤月高悬,不见朗星,冷冷将光洒下。周围青山环绕,千亩梯田,次第错落。茶树栽种其间,肆意生长。 今夜的天格外澄澈清朗,田间没了薄雾,月光照得一览无余。难得一见的奇景却让奔跑在成片茶树林中的两个孩子充满绝望。 他们已经感觉不到疼,极度的恐惧甚至让通身的血液都快凝固。 呼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