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原本乌黑的头发经过岁月的打磨,悄无声息变成了白发。 那由白发堆砌的灵蛇髻上,缀满了价值连城的金镶玉。 这些金镶玉“珠圆玉润,色泽大气”是平常人家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外物。 而阿娘却天真地想要靠着这些“外物”告诉所有人,权势仍在手中。 这是多么可笑啊! 外面下着雨呢。 阿娘就这么捧着竹卷,护在胸口,仿佛抱着绝世珍宝。 就这么任由大雨滂沱,冷风扑面,也坚决不肯离去,反而不停地在两头石狮子前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着。 等待着她的女儿:陈氏阿娇。 她的眼眶儿不由得湿润,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馆陶大长公主吗? 就在昨天,陈阿娇听说,阿娘花重金请司马相如先生醉写《长门赋》其目的是为帮她挽留皇帝的心。 可皇帝的心早已坚如磐石。 阿娇没把握皇帝会回心转意,自然不敢去见母亲,只好躲在高大的门缝后,注视着阿娘的一举一动。 就这么看着,看着! 简直太难受,太难受,她的右手不停地在胸口敲打。 心如刀绞到底是什么感觉? 此刻陈阿娇全都体会到了。 毫无疑问! 阿娘从始至终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她。 从不问她愿不愿意。 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可以全然不顾她的想法,理所当然,固执己见地,把长门赋塞进来,告诉她:“阿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阿娇最终心疼母亲,差使秀旦儿恭敬接过《长门赋》。 秀旦儿把长门赋呈到阿娇面前。 阿娇苦笑:“扔了吧。” 秀旦儿不想扔:“娘娘,何不趁此打消您自己的念头,也让大长公主看清楚现实呢!” 阿娇沉思片刻,答应了秀旦儿的请求,把长门赋献给刘彻。 江韦德公公随意将竹卷往侧案几一扔,语气十分轻蔑,告诉秀旦儿:皇帝携新后游灞河,这竹卷就看缘分了。 秀旦儿冷笑一声,抬腿就走。 江韦德气不过,吩咐几个小太监将秀旦儿团团围住,再摁住,然后毫不留情挥舞着拳头,往秀旦儿白净的脸蛋上揍。 秀旦儿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挨完打,爬起来,又被打…… 直到几个小太监打累了,江韦德这才慢条斯理地擦擦手,旋即换上一副下贱嘴脸,厌恶道:“叫你嚣张!你真当你家主子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陈皇后吗?” 言毕,就带着几个小太监扬长而去。 秀旦儿满眼愤怒,将碎牙连带血水全吐出去,然后沉默不言地回到长门宫。 因为受伤怕主子操心,秀旦儿决定十天半月不去侍候阿娇,等伤好了再去,于是细心嘱咐另一个宫娥绿檀代为照顾阿娇。 直到伤大好,秀旦儿才敢放心去面见阿娇。 当秀旦儿满心欢喜见到陈阿娇,却发现阿娇正躺在床上吐血,顿时心如刀割。 求来太医来诊治。 太医只说一句:郁结在心,不可医治。 秀旦儿知道主子是心病,于是趁着日子好的时候,总扶着阿娇外出散心,然后尽心尽力开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