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铃医看着没劲,但跑起来脚下生风,他们几人在后头狂追硬喊,都不如清安一人三两下飞踹上铃医后背,将对方狠狠按压在膝下。 眼见逃不脱,他一动不动躺在地上,任由胥吏将自己捆绑起来。 纱罩在他逃跑过程中就已掉落,萧煦跑得气喘吁吁,双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发愤似地将他猛转个身。 看到他脸的刹那,萧煦就后悔用手碰了他。 铃医半张脸发黑溃烂,这哪是用相貌丑陋四个字就可简单概括的,萧煦捂着嘴连连后退,其余人也一样被吓了一跳。 铃医明显对他们的反应习以为常,旁若无人地仰头看着落日,以往只有等到黑夜,他才能摘掉纱罩透过井口看看月亮,原来不隔着纱的夕阳这么好看。 他好像知道自己终有那么一日,一路上都格外配合,只是不吭声。 既然抓到嫌犯,为避免夜长梦多,徐祈年和萧煦连夜开展刑讯,姜与乐写张纸条嘱咐清安交给春桃,今日要晚些回府。 刑讯室内,徐祈年主审判,姜与乐在一旁负责记录,而萧煦只是想在案件审判上留个名字,好让爹瞧瞧,自己可是破了杀人大案。 铃医双手双脚上了镣铐,被按压在凳上。 “钱忠,是嘛?” 铃医双眼漠然,无谓地点点头。 “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嘛?” 他低下眼,声音嘶哑,语气中没有畏惧也没有忏悔, “知道。” 三人面面相觑,本以为这场审讯会极其艰难,但对方格外配合,反倒让众人不解。 “那你自己老实交代!” 姜与乐提起笔,一五一十记录下在他口中没有丝毫波澜的语句,直到最后一句,她骤然停下。 “请问诸位大人,我只是想在阳光下活着,我错了吗?” 说完这句话,铃医便再也不肯张口,他已交代完所有细节,其余之事他不抱希望。 夜风习习,吹动院中海棠花,暮春了,花瓣片片飘落,姜与乐伸手接住一片握在掌心,美的事物就连凋落都有人感怀,而丑陋注定在沉默黑暗中灭亡。 “你们说,他也是个郎中,怎么就信了巫医以形补形的鬼话。” 三人站在东庭院中,徐祈年靠在海棠树上,身体有个支撑会舒服一些,继而缓缓开口, “他只是个半吊子郎中,村里人都说他得了脏病,闲言碎语能压垮一个人,当医术无处可解的时候,他便只能祈求于神灵。” “可这也太恶心了。” 萧煦想起他举的例子,补脑就要吃猪脑、核桃,肺燥就要吃猪肺润燥清热,而他是脸上的皮不好,试过猪皮没有用,所以… “他还说什么手腕内侧的皮肤嫩,你们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嘛!” 姜与乐想起自己提笔写下的一字一句,难免后背发凉。 照铃医所说,他这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起先只是一颗豆大的黑痣,后来愈发严重,没钱找正经郎中,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找游医看,实在是治不好,爹娘也不愿整日看到他这张溃烂乌黑的脸,索性把他抛到山中留他自生自灭。 不幸中的万幸,游医捡到他还收为徒,教他一些本事,让他可以吃上一口饭。但一个脸上带着所谓“脏病”的铃医,除一些贫困至极的人,谁又敢请? 事实上,他连老游医留下的屋子都住不得,他不是自愿到枯井中去的,而是被逼的,那些小孩日日在门前放狗,扔烂叶菜臭鸡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