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呜呜呜的风雪声呼啸,寂静空荡的山洞内像无人打扰的小天地。 应今稚没有指出舒光霁说谎,药瓶放在少年郎手边:“剩下的伤口,你回去自己涂。” 舒光霁单薄衣裳下胸膛、后背钝痛发麻,心头意外暖暖的。好在一簇灯火时明时暗,没有照亮少年被看穿的面红。他小心握住残留温热的瓷瓶,低低地应道:“嗯。” 少年郎乖巧忍耐,哪天被欺负死都不知道。应今稚问他:“彦宁真人知道,他的弟子以多欺少吗?彦绥呢,他是不是做什么了?” “小事一桩,不用劳烦掌门。”舒光霁眼眸黯淡,难以启齿,“师父说的对,君子以德报怨,我不该惹恼师兄们。” “歪理邪说。”应今稚摇头,彦绥实在斯文败类,言而无信,“师父在给你洗脑。他们凭什么对你动手?一味隐忍,只会得寸进尺。” “我有错在先。”舒光霁习惯了粉饰太平,他弯起发疼的嘴角,宽慰道,“这事不常有,没那么严重。” “不常有,是有几次了?”应今稚一声冷笑,舒光霁的命是她救下。外人不能任意伤害,少年自己也不许不珍惜对待。 “说吧。”应今稚从不心慈手软,睚眦必报的性格显露无遗。她摁住少年郎肩头,嗓音温凉,“对你动手之人的名字,一一报来。” 女人面色发冷,似在恼怒,无故多点人间烟火气息。舒光霁一怔,他好像被护犊子了?只有亲人才会不分青红皂白,一心保护小辈,为他出气。 “算了,对不住,您别管我了。”舒光霁咬紧牙关,说不出口。他怕应今稚问下去,自己坚持不住将心事吐露干净。 三年来,舒光霁暗中查“昙花一现”的来源,受到诸多阻挠。旁人不理解他的执着,只当他性格孤僻,无事生非。少年孤身一人,看不到前路的方向。 应今稚时常闭门不出,偶尔现身在师父身侧。舒光霁远远望着,女人不曾说话,没有表情。她眼里只有师父,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也许世人身不由己,师娘也不例外。舒光霁直到今日有种可怕的预感,师娘的处境与他有干系。 舒光霁自责像锯了嘴的葫芦,沉默无声。少年高兴和师娘说上话,羞耻被她看见此刻的狼狈。他不愿多生事端,牵连对方。 少年清俊眉眼含着一丝忧郁,像受了不少委屈。应今稚如果有读心术,一定怼舒光霁:他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 系统贴心周到,用加速的回放场景,解答她的疑惑。那天之后,舒光霁和阙水珍的命运走向天差地别。 离开之前,舒家百年的财产悉数变卖,补偿血案受害者的家属。舒光霁从万千宠爱的富家小公子,变得一无所有的孤儿。日子简朴,他不觉得难过。可怕是回到师门后,周围隐秘怪异的目光。舒光霁本以为同病相怜,不料成为众人怨恨的发泄口。 彦绥大弟子傅亮的态度变化最大,他的姑父死在舒光霁十岁生辰宴上。平日见面剑拔弩张,待舒光霁如仇人。他正义凛然联合旁人挤兑舒光霁。曾经亲如兄弟,笑脸相迎的同门,明里暗里的使绊子。在师父面前各种告状、陷害,背后冷嘲热讽舒光霁是个“害人精”。 不仅如此,舒光霁的饭菜、私人物品因为各种原因坏掉,消失。夏季房内无故丢进的长蛇、蟾蜍……入冬的被褥泼水结冰,没有一日干透。分发弟子的冬衣,仅有薄薄一层棉花。 舒光霁曾求助师父,男人神色平静,含笑告诉他:“君子以德服人,忍人所不能忍。舒光霁,你可有反思,他们为何只针对你,而不是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