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元祐六年的冬十月,随着洛党和蜀党积不相能,两败俱伤,以刘挚﹑梁焘等北方人为首的朔党掌控了朝堂。随后,朔党又同吕大防发生矛盾,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汹涌,权势之争,愈演愈烈。 十月初四,有流星白天出现于东北,精擅天文历法的苏颂奏报太皇太后京城有奸佞作祟。初七,官家赵煦朝献景灵宫,回来后又至国子监,赐祭酒丰稷三品服,赐监学官帛。 十月十五,早朝,中书舍人郑雍、殿中侍御史杨畏出列,弹劾刘挚威福自恣、贪黩怙权、朋党营私、勾结匪人等十事,请求罢免他以收回权柄,并言梁焘、王岩叟、刘安世、朱光庭皆其死党。 杨畏其人,好功名富贵,本性“倾危反覆”,素来最会见风使舵,两头下注,哪管新党旧党、洛党蜀党,谁得势,他就投谁的党,后来被蔑称为“杨三变”,说的就是他在宋神宗时期靠变脸发迹,于高滔滔垂帘听政时期以变脸显赫,在哲宗亲政后因变脸而高升。 不过这时他还未显露出变色龙的本性。当时殿上百官,本以为只是同为宰执的吕大防因与刘挚不和而指使郑雍、杨畏风闻奏事,并无实据,可谁知紧接着枢密院直接给朝堂带了三个人上来,一个是刘挚幼子刘翀,一个是无忧洞匪徒唐二嫂,一个是京师百姓卫小娘子。 唐二嫂当廷招供指认刘翀以其父之名驱使他们掠劫美貌娘子,在北瓦子设立窝点给朝中党羽取乐,他本人更是曾杀人灭口,其后命他们抛尸曲月娘于五丈河中。 卫小娘子也指认刘翀欺负她们乐坊皆为残疾孤女,命唐二嫂混入厨房下药掠走十人外还想放火毁尸灭迹,刘翀更是差点侵犯自己,幸而诸官兵及时赶到相救,自己才得保清白,低泣控诉,好不可怜,观者无不义愤填膺。 刘翀自是抵死不认,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当晚会出现在犯罪现场,只能嚷着是被人陷害,冲着刘挚叫父亲救我。 刘挚面色难看,直言郑雍、杨畏血口喷人,对幼子所为更是撇得一干二净,只道一概不知,是自己教子无方。 十五岁的官家赵熙烦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为皇帝却没有大臣在意他的看法,只会对着祖母阿谀谄媚,究竟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成为大宋的主人而不是祖母的傀儡。 当时朝堂上赵煦的御座与高太后的座位相对,大臣们向来都是向太后奏事,背朝赵煦,也不转身向赵煦禀报,以至于当赵煦亲政后在谈及祖母垂帘听政时说,他当时只能看到朝中官员的臀部和背部。 这个十月,朝堂上波谲云诡,梁焘、王岩叟、刘安世等人果然上表奏请赦免刘挚,太皇太后皆不纳。十一月,刘挚罢相,被贬为光禄卿,流放新州(今广东新兴),刘翀被判斩首,无忧洞余党皆处死。 —————————————————————————— “启禀太皇太后,卫氏到了。” 朝堂上的风波并未对卫玲的生活产生太大的影响,除了现在被太皇太后召入宫中安慰赏赐。 “快宣这可怜的孩子进来。”一个威严十足听起来完全不像个老人的女声响起。 就要见到这世间掌握着至高权利的女人,卫玲不由微觉紧张,但一转念间想到自己知道她的结局甚至身后是,那种历史车轮下任你再位高权重也渺小而无力的视角又让她淡定了下来。 自宋太祖杯酒释兵权起,历任皇帝多娶将门之女为后,譬如宋仁宗的皇后曹氏,就是开国大将曹彬的孙女,高滔滔也出身武将世家。这一方面是皇帝对上层武将家族实行的拉拢和打压相结合的政策;另一方面是保证皇权稳固加强集权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