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道:“不是她本意,但她也没有拒绝。” 阮三思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忽就起了,竟大逆不道地问:“那她就活该在牢笼里关一辈子吗?圣旨又不是她写的,商纣亡国,就合该怪在妲己头上吗?” 燕凉不是先开口的人,平白承受她一顿责难,只觉莫名其妙。 原来不只宋章排在他前头,公主还远排在宋章更前头呢! 燕凉盯着她,慢条斯理道:“同沈意香的人角力那天,但凡前十鞭子也是宫人打的,我就死了。” 说完,他撩开车帘,下车。 阮三思怅然独坐车中,悔不该同他说出那样的话。 · 这天晚上走夜路,燕凉照旧坐在阮三思的车前,给她驾车守夜。 在行宫里时,这是公主才有的待遇,出门后,阮三思一开始只当他为那夜的任性赔偿自己,时间一久却习惯了,所谓恃宠而骄不外如是吧,也难怪公主会被养成那样的脾气。 阮三思这才几天,都能拿他撒气了? 因为从没有过恃宠而骄,阮三思也没怎么同人道过歉,打了两遍腹稿,才撩开车帘,驾车的人却换了一个。 “燕凉呢?”她问。 车夫答:“刚说去前面探路了,就在附近,让我们不用管他,继续走就是。” “哦……” 阮三思点点头,失落地缩回车里。 有时候燕凉是这样的,说是出去探路,也不知道去哪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换驾。 阮三思从没想过他会像在行宫那天,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没像公主那样,担心过他会逃跑,再不回来,因为相信他不会不告而别。 可是这一天,他似乎回来得尤其晚。 阮三思在车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么信任他了。 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大概就是从马厩里开始,吃了他半盒见风俏吧。 · 天亮前,燕凉才回来。 阮三思听见车夫下车的声音,迷迷糊糊起来看,终于见到他熟悉的背影,放下了心,不自觉也放软了腔调,尾音拉得长长的,还没道歉,就先问道:“阿凉,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燕凉打开车上的水壶,仰头一饮而尽,没有回答。 阮三思逐渐清醒,想起之前的争执,腹稿却已忘光了,只好怯怯缩回车里。 燕凉回头,看了眼放下的车帘。 她闻到血腥味了吗? 今夜,燕凉杀了三十一个蛮人和两个汉人,刀上的血还没冷,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能沉默地看着黎明前的夜空。 他想起出发前夜,他也是这样,独自躺在行宫冰凉的屋顶上,看了一整夜月亮。 他在心中责问自己,三年了,自己是否有所成长? 这条路到底有多远,美丽的月亮,能不能告诉他,何时,他才能有足够的力量,带着他想要守护的人,回到家乡? “阮三思,”他终于开口,嗓音却低哑到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道,“不能再往前走了。” “啊?”阮三思迅速探出头来,问,“你说什么?” “我说,”他说,“这次到不了凉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