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粟跋扈惯了,只要他发起火来,无论是谁都碍于陈家背景让他三分,不敢与他纠缠。 可顾怜不同,他一动不动看着陈金粟,眼中笑意更盛,眉毛也跟着落下来。此刻顾怜脸上并无盛气凌人的姿态,反而尽是嘲讽之意,没有一点要服软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多不堪入耳,但他并不在乎。 见顾怜这副模样,陈金粟冷笑一声,随即猛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十几个府兵。扫视一圈,他下了定论——如果此时动起手来,这十几个人加上他,都不是顾怜的对手。 没用的东西! 且不说当下他动武打不打得过顾怜,当下青盐与薛正田交好,如果他今日当着顾怜的面对青盐做些什么,若是日后青盐让薛御史去御前参他,加上顾怜的证词,罪责难逃。就算皇帝碍于情面不究罪责,他也免不了要被父亲陈杞责罚。 陈金粟当即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他看着顾怜,咬紧牙关,堪堪从牙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我这是体察民情!” “原来如此,”顾怜语气中满是恍然大悟,听起来像是要跳起来给陈金粟鼓掌喝彩,可他眉毛纹丝未动,冷气沉沉的脸搭配他激昂语气,怎么听都不是真心实意的赞扬,“长见识了。” 顾怜风风凉凉一句话让陈金粟没了继续纠缠的理由,他遏住身后蠢蠢欲动的府兵。纵使心有不甘,还是向后摆摆手,他的府兵让出一条路来。 陈金粟向后退,与顾怜用眼神交换了愤怒与轻蔑,两人谁都没有礼让半分,如同照镜子。 “走!” 等到路的尽头逐渐看不到陈金粟的身影,顾怜这才收了风云泱泱张牙舞爪的气势。 青盐明确地感受到,仅一瞬间,顾怜身上的刺就软了下来,乖顺地垂在身上,像是柔软的动物皮毛。 顾怜方才用眼睛杀人的能耐瞬间失灵,他变得局促不安,甚至不敢向青盐的方向看,只低头盯着手中缰绳。他将马停在离青盐三尺远的地方,小心翼翼拿捏分寸和距离。 两人沉默了许久,顾怜终于想起应该要对自己如此莽撞和突然的出现,进行一番解释。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对青盐说:“城郊路险,我可与姑娘同去。” 低沉的嗓音让青盐有一瞬失神,仿佛方才傲气凌神咄咄逼人的并非他本人。青盐感动于顾怜的及时出现,但她知道,受了恩总有要还的一天。她欠顾怜的人情已经够多了,若是再欠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什么才能还清。 故而,她深吸口气,挺直胸膛嘴硬道:“你也是从宴春楼探听的消息?” 顾怜警觉抬起头,他生怕青盐将自己与陈金粟划成一类人,急忙答道:“不!不是。” 方才那个信誓旦旦不可一世的文官骤然从他身上抽离,此刻的顾怜像是一个颓废不堪沉默寡言的懵懂少年,徒有一张嘴,什么都说不清楚。 “那顾公子是如何得知我要去城郊的?”青盐歪头看向顾怜,等他回答。 顾怜没想到青盐问起这个,脑海中像是缠成团的丝线,密密麻麻纠葛不清,他越是用力就缠得越紧。 他明白青盐的顾虑,对他而言,这样的误解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旁人怎么想,他全然不在意。可当下是青盐这样质问他,想要辩解的心情从来没有如此高涨过。 他对上青盐的眼睛,像是一只渴望潮汐即将干死的鱼,望着天空中零星飘落的雨滴。 “嗯?”青盐抬眉等他解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