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毕生能够想出来的狠话都说了一遍。 他眼睁睁看着,看到青盐眼中的光芒逐渐减弱,她畏畏缩缩,一步步向后退。顾怜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里,从心怀期待到惴惴不安,到最后彻底失望,剩下的只有怨恨。 直到青盐转头向反方向跑去,顾怜才松了口气。 青盐走后,陈金粟从黑暗中走出来,他反手将顾怜按在墙上。 “老子教育家妓,关你什么事?”陈金粟凶狠的目光几乎要将顾怜的脸点燃,他眼中满是怒火,无论神情还是姿态都写着“不可一世”四个字。 顾怜什么都没说,只任由刚买的草药散落一地,独自抗下陈金粟的怒火。 那时候,顾怜以为自己救了青盐。 他没想到,没过多久,自己就在宫里又见到了她,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现在的青盐不再是家妓了,而是一位刚刚送入宫中尚且没有名号的佳丽。 后来,朝局变换,顾濯被陈家陷害致死,顾家失势,陈家在朝中已是只手遮天。 在处死青盐的当天,陈金粟要求顾怜亲自动手。 陈金粟在报复他多管闲事,顾怜心里很清楚。 那天雪很大,几乎在他眼前覆了一层白色的屏障,他什么都看不清,也什么都不愿看清。 他不敢想象,曾经回眸一笑百媚生的长安名妓,如今会变成这副鬼样子。雪花一片片落在她肩上,几乎将她埋在一片白花花的厚重银光之下。 顾怜这才明白,自己并没有救下她。 他没有救下青盐,还搭上了整个顾家。 当青盐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衣角,眼中情绪复杂。他知道自己唯一能为青盐做的,就是让她从痛苦解脱。 于是他拉满了弓,拼命克制颤抖的双手,对准青盐心口。 他的手在抖,仍箭无虚发。 一击毙命。 顾怜看着青盐倒下时脸上的笑容,心里猛地疼起来。他不知道青盐经历了什么,才会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露出如此欣喜的神情。 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值得她流连,面对那片名叫死亡的漆黑的海,她欣然前往。 太苦了。 世间的糖罐都是苦的,漆黑的海水与之相比更甜几分。 顾怜用力攥拳,弓箭的弦几乎要嵌入他的手掌,他感觉不到痛,他想让自己感觉到痛,这样他似乎能够和青盐感同身受。 后来,顾家没落,顾中明背上骂名,顾怜的官职一贬再贬,日子也越过越难。他亲手送走了母亲,送走父亲。直到二哥也被设计,因为受不了世俗之见而选择自杀。 他独自操办了整个顾家的葬礼。 跪在灵堂前,他终于明白了青盐死前的笑容。 顾家从名门正派骤然跌落,变成了人人避而不谈的一段往事。 顾怜将自己关在祠堂,三日后,街边玩蹴鞠的孩子意外撞开了门,这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些画面,时常出现在顾怜的梦里。 又一次,他猛地从梦魇中挣脱,张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接着,熟悉的敲门声传来,顾濯温润的声音再一次、又一次从门外传来。 “顾怜,父亲叫你。” 这已经是顾怜第十二次重生了。 过去的十一次,他什么办法都想过了。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想要阻止青盐进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