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怀念又陌生。她有些贪婪地扫视着这幅尚且干净而完整的躯壳,心里无比雀跃。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仔细观察自己,甚至要将自己的每根头发丝都看个遍才算完。 “姑娘可是有心事?”香尘轻轻拢起青盐的发丝,偏过头问道。 在香尘的记忆里,青盐是个厉害人物。虽然总是因为贪玩、贪睡、不守规矩被母亲责骂,但仍旧不妨碍青盐是香尘见过最漂亮、最聪明的女子。 青盐阅人无数,只要她轻轻扫过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究竟是赶考的书生、受宠的臣子还是已然落寞的皇亲国戚。她精通礼仪,曾经凭借一个甩袖子的小动作,就在一众男人中揪出了扮成富贵人家来寻欢作乐的穷小子。 平康坊的青楼从来只对有权有势的人开放,金钱和权利,二者取其一,才有来此消遣的资格。 能在这人精扎堆的地方安身立命,成为宴春楼头牌花魁,青盐自然有些本事。 所以,在香尘眼中,青盐从来都是一副能言善辩、野心勃勃的样子,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她折服,她永远意气风发,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失魂落魄过。 青盐朱唇轻启,却终究没有吐出半个字来,最终只勾了勾唇,声音轻轻的:“我今日不想见人。” 听到这话,香尘急忙绕到她身前来,俯下身眼神关切地看着她:“姑娘身子不舒服?” 香尘说的虽是问句,话一出口却是肯定的语气。能够让青盐放弃见陈金粟这个机会的,只有得了病。 “我去对母亲说。”青盐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坚定,无论如何她今天都不能见陈金粟。 “要对我说什么?” 娇媚而慵懒的声音从青盐身后传来,她急忙转头去看,张福娘倚着门框歪头看她,手中鱼骨扇轻摇。那扇子晃得极慢,并没有扇出风来,扇坠子上的流苏都比她额前几根碎发晃得欢快些。 “母亲。”青盐对她欠身行礼。 即便入了青楼许久,青盐对张福娘始终毕恭毕敬。无论是成为花魁之前,还是名满长安之后,从未变过。这也是张福娘喜爱她的原因之一。 “母亲先前可是一直不让他见我的,怎么今日放他来了?” 张福娘不动声色走上前来,用扇子轻轻拍了拍青盐的头:“钓大鱼,不仅要让它抓心挠肝折些面子,也得放足够诱人的饵让它尝到甜头,这样才会张口就把钩子咬死。” 青盐心里知道张福娘这是在教她,可这些话放在陈金粟身上,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的。 “而且,”张福娘顿了顿,眼神上下打量她,“不是你说想要给自己寻个好出路,日后过安生日子吗?” “我……” 青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她转过身,从首饰盒中的夹层取出个翡翠镯子握在手心,不动声色放在张福娘手中。 “母亲,让这钩子再放得远些,可好?” 张福娘的手指在镯子上轻轻扫过,那翡翠是上好的佳品,通透干净,看得出是青盐压箱底的宝贝。 这一出倒是让张福娘想到,青盐原就是宴春楼的招牌,若是真的叫人买了去,虽是能得到一大笔钱,但钱终究有花完的一天。宴春楼乃至平康坊的其他青楼中,尚且无人能与青盐匹敌,眼下,青盐就是她的摇钱树。 一顿饱和顿顿饱,张福娘当然选择后者。 “我且帮你拦着。”张福娘将镯子戴上手腕,扇子在手中转了转,眼里露出精明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