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纯记着了章怀春在照月亭里提醒自己的话,再不许秋香随意进出自己的书室、不经他允许便翻动他的书册文章。 秋香对此虽颇有微词,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况且这位儿郎如今又正得大女公子欢心,她也不敢再逾矩,兢兢业业地为两人传书递信。 而两人的这般来往自然没能瞒过栖迟园的徐知春,听着丁香将秋香为两人传书递信的始末一一告禀到她面前的话,徐知春脸色无一丝波动,只道:“你去吧,务必要用心服侍那院里的夫人与郑郎君。” 待丁香回了西跨院,她打听到章怀春午睡将起,便往一庭芳去了。 *** 午后的一庭芳蝉声寂寂,院中只有三两婢女在檐下的阴凉处细声说笑,见了府中的这位女君,忙起身整衣相迎。 徐知春不欲惊动绣房里的闵氏,叮嘱婢女们莫声张,便往章怀春的屋子去了。 屋内,青楸正为章怀春右脚的骨伤处上药包扎。徐知春见状,径直过去坐在了榻边,关切道:“你这脚养得如何了?” 章怀春蹙眉轻叹,如实答道:“脚腕有些浮肿,许是久坐的缘故。表兄昨日来看过,说即便日后养好了,但毕竟伤了骨头,应不能如从前一般坐着了。” 徐知春道:“可世人饮食会客、读书写字皆是席地而坐,你总不能一辈子缩在这屋子里不见客,就靠着那辆双轮车而活吧?我打算送你去你外大父的庄子上养伤,说不定能有法子彻底医好你这骨伤。” 章怀春想到去了外大父的庄子上,便再难见到郑纯的面,更不能与他以书简传信,正要说服阿母打消此念头,徐知春却意味深长地道:“我会让咏春陪你去,不会闷着你,你也不必往家里给她传书了。” “传书”二字瞬间说中了章怀春的心事,也让她明白了阿母何以突然要送她到外大父的庄子上养伤了。虽说阿母曾鼓励过她与郑纯要多来往接触,却并不是让她不知分寸地与其传书私会,甚而有了私情。 阿母既然没有直接挑明,给她和郑纯都留了几分面子,她也不敢再对阿母的建议有任何异言,老老实实地听从了阿母的安排。 而徐知春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天便将车马仆从安排得妥妥当当,护送着两位女公子往延寿乡的徐公庄子上去了。 *** 日落时分,郑纯自阎公的古槐精舍回到侯府的西跨院,见侯府女君也在,连忙上前见礼。许是因与章怀春暗地里的来往,让她在这位女君面前有些紧张慌乱。 他本以为徐知春此次前来只是来与母亲说话的,却没料到她竟是直奔他而来的,想要与他单独谈谈。 他本就是个谨慎警觉的人,徐知春找他单独谈话,他已猜到了她是因何而来。 她就于院中的桂花树下铺席设座,屏退了院中的诸人,客气地请他坐下饮茶。 “郑郎君近来在阎公处学的什么书?” 听见如此问,郑纯不敢含糊,恭敬回道:“回女君的话,近日在学《公羊春秋》与《小戴礼记》。” 徐知春又道:“我闻‘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1],郑郎君觉得你与小女怀春之亲疏如何?与她往来行事,是否妄说于人?又是否逾了节?是否做到了修身践言?” 这番不轻不重的连番质问,让郑纯羞惭惶恐。 而他自知与章怀春的来往确实不合礼数,有损侯府大女公子的名声清誉,也坏了他这些年读书习礼的根基修行。他一面对自己的言行深恶痛绝,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