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理应与萧烛未扯不上关系,可他的抗拒又是如此的欲盖弥彰。 嘉宁看向自己的哥哥,他自方才便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之中,此刻显然不可自拔。 于是,她问道:“哥哥是怎么了?” 萧烛未抬眼看她,眼中不知何时已爬满了血丝,嘉宁知道,他觉得痛苦。嘉宁一向认为痛苦很好,痛苦意味着清醒。当然,如果可以,她希望所有人和她一样痛苦。 可是为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 没有理由,嘉宁就是知道,萧烛未是因着那个姑娘。 她等了一会儿,哥哥才回答她,他说:“我大约是做错了些事情。” 嘉宁扬扬眉毛,是愧疚吗?她还以为这种东西,萧烛未和她一样,早就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回了安靖侯府,萧烛未便闭门不出,到了晚上,萧柘——便是假“魏昌”,从暗处出来,以为又会挨萧烛未一顿“虐待”,结果人都没见着,他问嘉宁:“人呢?” 嘉宁道:“闭门思过。” 萧柘问:“思过?”他发出一声冷笑,“他脑子让水给泡了?” 嘉宁拍拍胸脯,“他呀,许是良心在痛。” 萧柘嗤笑。 无论他二人是怎样的不理解,萧烛未本人确实在反思自己。 他没由来地想到郑四姑娘伤心时的眼睛——泫然欲泣时的眼睛——不是方才真落泪的那般,她之前其实从未在萧烛未面前哭过,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一点就讨了他的嫌。那次是她最近似哭泣的一次。 那一天,嘉宁杀了魏昌。 他很愤怒,愤怒于嘉宁的一意孤行,也许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伤心——魏昌死了,他那为期本就太短的童年又碎了一半。可不管怎样,他还是要帮着嘉宁,帮她处理尸体,帮她训练萧柘——好让他能自然地扮演“昭帝”。 但愤怒的情绪一直都在,所以在察觉有人近身的时候,他扬起了手臂。 那一刻,他想让所有人都滚远点。 瞧着榆桑狼狈地摔在地上,他还是觉得很抱歉,诚如晏淮方才之言,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并未生气,反而给他送来了一碗姜汤,那碗姜汤把他的一半灵魂拉回了人间。 他太害怕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到她的身上——当一个人对你予给予求,你很难控制住不去伤害她的欲望,所以萧烛未选择让她离开。 也许,那时萧烛未应当说一句谢谢。 谢谢她递过的伞、呈来的姜汤,以及想要贴近他的心脏。 可他没有。 想到了这里,萧烛未的心中纷杂,上辈子的事慢腾腾地在他脑子里溜了一趟,让人难捱得紧。有几日,闲暇无事的时候,他去找郑四姑娘,并不往她脸前凑,只悄悄地跟在身后。单单是瞧着她,也让他感到几分心安。 可这几日来,萧烛未却发现了件大事——四姑娘不开心,或者说是远没有自己表现得那样开心,没人的时候,她的脸上总是空白的,没有一丁点的表情。这让萧烛未心里存了些忧虑,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但令人无奈的是,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萧烛未只好去问嘉宁,“什么样的事情,或者有什么东西,会让你觉得开心?打心眼里高兴?” “当我能做到……”嘉宁似乎很认真地想了,她掷地有声,“母亲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 “那是母亲的愿望,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