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将汤羹递到衔池手边儿,似是不经意提及从前,语调轻缓:“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江南,你总偷偷带我去你那儿,好以待客的名义,哄着你娘煮汤。” 衔池是从小便偏爱些汤汤水水的,池家老宅自然也有下人,但她和她娘自知身份尴尬,过得就知情识趣一些,事事亲力亲为——宋弄影一双抚琴跳舞的手,也学会了做琐碎杂务。衔池爱喝汤,宋弄影一手羹汤便煮得极好。 衔池爱带沈澈回去的原因很简单,小世子矜贵,只要有他在,衔池那餐饭便会格外丰盛。 他提起宋弄影来,衔池目光柔软了一瞬,点点头“嗯”了一声,拿银勺慢慢舀着汤喝。 沈澈也喝了一口,叹了一句:“不如当年味道。” 衔池笑了笑,有心无意接了句:“何止是味道呢。那时喝汤的心境,只有那时候有了。” 沈澈抬头看她,“世事难料,好在人是始终如一。” 衔池只笑,不置可否,过了片刻索性直接问出了口:“阿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算算时间,也是时候开口跟她说了。 她以为自己早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此时此刻,依然不自觉捏紧了手中银勺。 刚喝下去的那口汤似是灼伤了胃,热热地疼。 沈澈替她布菜的手顿都没顿,只道:“先好好吃饭。这厨子很会做淮扬菜,你尝尝可还适口?” 衔池放下勺子,“你不说,我吃不下。” 沈澈叹了一声,“你今日回池家,将想带来的东西收一收,日后就先住在夺月坊。” 是衔池意料之中的开场。她装作懵懂地眨了眨眼,问他:“为什么?” 沈澈迎向她的视线,不退不闪,“池立诚接你和你娘回京,并非是想要给你娘治好病后一家团圆——至少眼下不是。但以后,兴许会是。” “他,或者说我们,是想要你,去做一件事。” 衔池记得自己上一世的反应,她对自己另有所用这件事儿早有预料,所以听他这样说的时候并不惊讶。她接受得很快,只顺理成章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可这回,她的眼眶在沈澈刚开口时便微微红了,到那句“或者说我们”时,眼泪落得恰到好处。 她似是有些疑惑,又像是被伤了心,重复道:“你们?” 她的胃似是皱成了一团,短促地疼了一霎,她不想让他看出,便腾出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在腹部。 此时此刻,她和沈澈之间身份悬殊,娘又在他们手里,她没有什么可倚仗的,唯一能利用的,只有他对她的那点儿愧疚。 有一点儿便足矣。足够她放大它,抓住它——用他们教她的,那些拿捏人心的伎俩。 沈澈望着她的视线倏地一避。 可他到底没心软,该说的话一字不漏。 同上一世一般无二,他们要她进东宫,以宋弄影的性命相挟。 可不一样的是,上一世她确实是被他们逼进了东宫,而这回,却是正中她下怀。 她从明日起便住进舞坊,倒正好免了同沈澈一天两回面的见。 只是娘的面,日后也不好见了。 衔池安静听着,按在胃那儿的手不知觉间越来越用力。她心里乱成一团,正听见沈澈一字一句道:“宫外之事,一切有我,你可放心。” 衔池抬眼,正撞进他眼底,他目光温柔得让被注视着的人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