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短短几句话工夫,朱翊钧做出了决定。 “我愿意拿太子之位作赌。”少年声音铿锵有力。 高拱还在劝解的话堵住了,“殿下,唉!何必如此。”除了叹气,还是不住叹气。 三位国公心里不解,暗暗嘀咕:太子是年纪太小,还不明白太子之位意味着什么吧? 张居正眼睛一亮,带着赏识的眼光看向朱翊钧。 从进来便一直没有开口过的高仪,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其实还算孩童的太子。他身上穿着昨日上课的常服,半新不旧的青色衣服,袖口粘上了一片墨汁,脸上还有一些似小婴儿的嫩肉,但脸色和唇色俱是惨白,紧抿双唇,一双桃花眼坚定看向隆庆帝。 隆庆帝微微吃惊。 在他记忆中,朱翊钧是个孝顺的孩子,但并不一味愚孝。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今日怒气是冲着陈氏,只要太子不往这件事上撞,他并不会为难太子。而且,就算太子想在大臣面前留一个孝顺嫡母的名声,跪了一夜,他的目的也达到了。怎的太子就硬要如此倔强? 原本只有三分的怒意,一下子点着了,到了十分。 “好!朕就成全你。今日各位也正好做个见证,待太子被废之日,你们不要再多言。”到了这个地步,隆庆帝为了帝王威严,已然没有了退路。 “孟冲,你现在去锦衣卫一趟,将朕旨意传达,不查清楚那贱人背后之人让他们提脑袋来见朕。”狠厉的话让人心惊。 孟冲还未回话,外面太监进来传话,李贵妃过来了,锦衣卫那边也过来回话。 ——那位宫女畏罪自尽了。 宫中妃嫔或宫女太监自尽是会牵连家人的重罪,因此,即便宫中日子再如何过不下去,他们都不会轻易选择自尽。 锦衣卫在那位宫女自杀的第一时间便查了她进宫记录,但让人意外的是,所有的档案都无记载,这人好似从天而降。 谁能有这么大能力?显然不是无权无势的孝安皇后。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 “父皇,你现在相信母后是无辜的吧?那些歹人隐藏太深,能够一时蒙蔽父皇,不可能永远不露马脚,故而才来个死无对证。” 他愿意相信孝安皇后。 从小到大,孝安皇后对他的关怀不似作假;细心分辨孝安皇后为人处事,这也不是她行事风格。 而且,那晚,那个奇怪兔子头的女子有一种说法:分析一件事情背后的推手,需要看看是谁从中获益。现在看来,孝安皇后根本无利可图,甚至还要冒着被废的风险。 朱翊钧说的有理,且台阶也给隆庆帝搭好,隆庆帝没有道理不顺势而行。 “她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让他们再查!查出来朕要灭了他们全族。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隆庆帝没有忍住咳了出来。 冠礼前晚,估计也是那贱人故意痴缠,让他没有忍住多服了一粒丹药,早晨差点没有起来,错过太子冠礼吉时。若真错过,朝野上下不是传出他不满太子的话,就是传出他好色误国的话。 她哪里单单是和太子有仇,她也是在戏耍他! 朱翊钧急忙上前,倒了温水,小心翼翼喂给隆庆帝。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隆庆帝这才看仔细,太子额上、睫毛上有一层水珠,双眼通红,眼下青黑,面容疲惫,冷硬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下来。 “你这性子不好,太倔了,要吃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