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属于任何人。 有什么东西真正属于我呢,有什么东西可以算作我的瑰宝?继续向前,追溯之路两旁人间风景渐消,最后,等待着她的唯有那可敬也可憎的老师。 那个面容丑陋已至风烛残年的老头将襁褓中的她自暗巷街头捡走,教她牙牙学语,也教她蹒跚学步。 当她稍微长大了一点——他抱她来到简陋工作台前,扭断了其上奄奄一息、安放多日不知何家婴孩脆弱的脖颈,她不明所以然后惊惧嚎啕大哭,老师却没有理她,只一番鼓捣后往她稚嫩的掌心放入几枚臭烘烘钱币并一小截新生的狰狞烛台: “与死亡为伍就是我的宿命。现在,你也一样了。” 浑浊眼球往外凸起紧紧锁定了她,同样狰狞的面孔扭动着说完这一句话,下一刻,他的残影被熊熊火光吞没。 现今她的世界充斥那早已覆亡的老师的尖刻笑意,她必须承认这就是唯一为她停驻的东西,她的瑰宝—— 你要告诉我什么?你要启示我什么?能牵系我的唯独死亡?能锚定我的唯独死亡? 分明正进行一次虚妄的神游,她只是在找寻在追溯那些尘封的曾经,仅此而已;她残破的躯壳也分明已被记忆的火种催为焦灰,荡然无存。正处溃亡的边缘,本也退无可退。但或许凡人之路的终点、抵临神圣之扉的起点自有更上玄机,此前她无法窥探而他也不曾言明,在此,她竟迎来零点的分崩离析—— 演绎死亡的道路并非由我伟大御主后来赐下而本为我一生所系。于是,你我天渊相堑,而……寄身同道。 承认或不承认似乎都已没什么紧要,她从微渺焦灰被碾作更微不足道齑粉,血已流尽,更不知此时心又于何处凭依。她只感觉到自己正飘荡着坠落,然而也盘悬着升起,无法召起一切感官回馈明晰自我究竟身陷何等神异的境地,可能行至生命尽头,那些本就不为她真正掌握操控的东西早已先一步弃她而离去…… 连自我之存在都无法确认的存在,有可能,我确实已根本不复存在;有谁会为我停驻?有可能,连我自己也即将抛弃我自己,就在下一刻。 供奉,即为掠夺。你身负自欺之罪,迄今又何止万世。耳边忽响起声轻飘叹息,似讽刺,似惋惜。 说不清道不明,她被那嗓音唤起了短暂刹那勃发的憎恶与怒意,却又迅疾堕往无知无觉无悲无喜的漩涡之底。那个人还在说,而她无比平静地听着,伴随什么东西汩汩流过的噪音;我似乎告诫过你,凡人之心绝无法承受这恢弘岁月并庞然记忆的重量,而它们只是枝干,更遑论还有你的情与欲做丛生的枝桠日久年深依附……腥红大公漠然的话语依稀传来,越到后来越断断续续终至无法辨认,苦痛并非仅凭意志即可跨越之物,凡人总犯下如此狂妄轻率之罪…… 你肤浅的心会破碎,你羸弱的躯壳会崩毁…… 你…… 为何不…… 然而,无论他——这残忍的始作俑者,卑劣的共谋;她可能遗忘世上任一人的话语却绝无从摒弃来自于他的声响;然而此时无论他说了什么,她都已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