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寄以平静注目,将不知怎得从她头顶滑落将坠的冠冕重又以无形之手摆弄端正,再轻轻送往她发间深处缠绕勾连,令其牢固嵌入,再难坠落。 所以,她眼下只可铭记:这高高在上御主不仅委以重任更给予偏爱的点拨,特赐她往人间扬名立万,壮大繁荣之路。 不疾不徐做下这一切待到收尾,他方才再度开口:“我说过,只要你为我效劳不思背离左右,那么你能得到的,远比你所乞求的更多。” 大公仿似已陷久远回忆,但实则她已毫无印象,对于他所表露的一切,她都只能全盘照收。沉默,她唯有报之以沉默,他并非在此禁庭深宫屡见不鲜、需虚伪马屁华章时时进献的御主,因此身处他座前,那或许也属某种特别豁免,她尚且可不答而沉默。没错,仲裁所作风本为疯狂而死寂,酷烈而沉默,她完全可以这么做;但她伟大主人却将之刻意曲解为无声抵触: “原来你竟这样想啊……”长久无言过后,他施施然故作姿态,恍然而感叹,“怎么,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高处传来似笑非笑、轻飘飘垂问,尤其彰显他是超然于诱惑也永恒布施诱惑族系的一员。他探询这奇怪问题,以探询她是否喜爱他永世居所,堂皇孤高之庭同恩荣鼎沸之处的语气;仿佛一旦她给出答案为否,便真将致这无数人畏惧、无数人爱戴且无数人自惭形秽的昳丽青年无比痛心而疾首。 你怎么能令他失望?你怎么敢令他失望? 哪怕只为不叫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显露丝微缺憾表征,不令那不容亵渎的尊者流露纤毫失望神情,她也应立刻顺应他之意愿,承认已获他远胜旁人、无人可及之厚待——好像,只是那样简单而已;但脑中忽感深刺入邪秽的针,即便她立时低头望去,只见自己可化作针刺长长洞穿敌人的圆钝指甲仍完好如初。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在这不见四季轮回永恒温暖如春的殿堂,她照旧静悄悄凭立,却犹如被转瞬投入汹涌漆黑国度而悚然心惊,将至形销骨立。 不知为何,她其实毫无依据,却无比笃定那绝不是,也绝不可以是殿中辉煌圣像可能吐露的话语,从场合到身份,全然背离他与她所熟知并理应遵循的浩如烟海仪典同规矩。正是森严礼教,将世外高庭同野蛮民间区别定义而昭显无疑。所以我们不可抛弃,不可背离……在此明目张胆成为异类将招致何等后果?她不愿,同时也无法去想象。执掌仲裁所日久,早做地底国度杀伐决断之主,本以为世上早已没什么可令她动容,但所有暗自埋葬心底的隐约怖惧,都曾经、正在、并终将,为眼前这人避无可避唤起。 至于上首处,腥红大公丝毫不觉不妥,没能收获回应也不以为意,继续他堪称惊世骇俗的发言——此处并非共守他与她隐秘图谋的偏僻小院,而是觐圣的殿堂何其敞亮自有相应排场,无数宦臣女使如云侍立在旁;从不动容从不失色从不将所有他者真切放入眼中,他展露毫不作伪傲慢为她揭示答案,渐渐地,她便再不觉意料之外——那边,他掠夺神思的嗓音仍在响噪,一应言语出自神圣尊口,即为既定真实: “所有你举荐者,我都赐以权柄,降以宠幸,所有你判罪者,我都放逐至你的国,任你为所欲为……” 难道不正是如此? 或许他平淡语意真流动有神性暗含解锢记忆的咒语,恍惚中她唤起过往印象依稀:异端仲裁所确是与世隔绝,然而偶尔回返圣廷时,她也曾多少听闻某些自民间来的流言。他们说她早已取代提尔斯成为大公座下第一宠臣,甚至远胜前辈而得偏宠爱重,倘若一朝得以投入她门下,也许仅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