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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飨宴|一(2 / 2)

可说得上临刑前的悠闲。此去行程不会太过短暂:圣廷广袤,隐于人世外至高之所;既临近云巅,也深陷重峦叠嶂群山间。没有人能厘清这崇高圣地的疆域究竟几何,反正琳图置身其中从来只感糊涂缭绕。更不会去好奇张望窗外景色,因用这双凡人的眼试图去洞见所经风景只会胸闷头痛恶心想吐像被拉入诡奇叠涂的色块世界,被投入支离又迷离的万花筒,还都是背景黑乎乎外加笼罩层化不开雾气的那种,她尝试过一次后就完全放弃再看。

任车驾奔腾穿梭在似是而非云霭中而如履平地,等琳图慢悠悠吃完饭又补眠睡了会儿觉,他们抵达某座别宫,据说是圣者们专辟以举行正式集会之地。

腥红大公理所当然,自古都做最晚入席者。御世万代的首座总如此姗姗来迟,又毫不在意引人注目。

但纵使引人瞩目,也唯独是那天赋非凡如他者,她仍旧如尘泞似渣灰未改本质;静悄悄跟随在他身后庞然阴影,琳图走入此地,漆黑装束同永世夜色融为一体,便像她所掌握渎圣的技艺一般隐秘。

正因众神无暇观望,无心垂视,她得以将此间纷繁鼎盛万象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是从无得见。更是无从想象。

所以,她究竟望见了怎样离奇、又该怎样代之以言语的景色?

伟大真神令世上万物沉陷永夜,而祂神圣血系在此得片刻豁免。华美,绚烂,堂皇,绮丽……她可凭死记硬背住渊博学识来将太多赞誉恢弘溢美之词进献。然而,只能避无可避捕捉其磅礴笼统印象——也可能反过来,并非主动捕捉而是她像天真孩童一无所知又一无所有闯入了异度的领域;却全无法去具体歌颂,那动人景象的细节每一处。

他们就这样存在。

旁若无人,熟视无睹;他们正是如此蛊惑而又空洞地,存在着。

本以为拜大公所赐,她已有过太多神异似幻象的遭遇本应对此免疫,但当那一片浓墨与重彩初时闯入眼底,却仍攫取她一切眼光掠夺全身心注意,掀起滔天巨浪,再将穿透灵魂的回音空洞召响……

——她高估了自己。她犯下了傲慢与狂妄之罪:

尽管同出一源,圣者们却也似乎于私下各自有着小群体;琳图时常参与他们行宴,少则几人最多亦不过十数人,而且在座者还并不全都是占据幽邃会议席位的高领主。于是,她高估了自己,她犯下了傲慢与狂妄之罪。今朝今刻,此时此地;尚存九十八座至高的圣魂并他们所携近臣爱宠一同驾临这奇异花园,世外宫苑,他们以身作则散布迷人狂热播洒动人诱惑,她便不能不被拉入那灼灼生辉潮浪,也令低俗躯体深深坠向这神圣而甜美的,旋涡。

是人间至璀璨处,诞育人间至华美璀璨之物。

加入其中便可成就自我,去吧,向着那至华美璀璨事物尽情奔赴……或许低俗往超凡迷恋靠拢本就是生命最原初的悸动?此刻业已目眩而神迷,她正走入,也或正亲身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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